屏幕黑了来。

    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黑了来。

    像是油漆桶从倾泻而伸手不见五指连自己的存在都知不到的黑，以至于托尼觉得那唯一现在屏幕里因为被近距离打穿脑袋而血四溅的一团都充满了安全，他颤抖着手想要握住什么甚至不自觉用意识构筑了盔甲，睛胶着在那一团血之上，恍惚地觉得黑暗中那大团的血有生命一样的蠕动着。

    不，不是错觉，而是真的在艰难地缓慢地蠕动着。

    模糊的面容在血的不断拼凑蠕动之中清晰了起来，灰的发，缺乏血的，寡淡却又莫名锋利的眉廓，一，一与托尼认识的某人重合。

    那是克里斯的脸。

    也是克里斯所熟悉的，自己的脸。

    似乎没什么好惊讶的，屏幕上的是过去的自己。

    他看到了自家系统兴采烈从面板上刷过的消息，告诉他bug已经消除，而他刷来的消息还没从面板上消失，克里斯就看见钻石那一栏突然少了一大半的数字。

    难以言说古老神秘的力量以克里斯为中心蔓延，勾缠梦境与现实，红黑的如雾气在梦境飘散，延伸面前的画面之中。

    与此同时，新的消息从面板上划过。

    码，数据，破碎无法组织的单词，自家的蠢系统惊慌失措地叫着有外来侵，克里斯却清楚地知，这是来自于另一个，属于面前荧屏上那个过去自己的系统。

    过去与现在被红黑的雾气纠缠着在这里碰撞到一起，克里斯一时间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站在屏幕前，还是就在屏幕之中。

    现在的自己哪怕真的被一枪爆了也有无数方法解决问题，但是对于那个一无所有过去的自己来说，死而复生无异于天方夜谭。

    最终实现了这场天方夜谭的是属于过去自己的系统。

    没有现在这么蠢也没有现在这么没用的系统，舍弃掉了几乎全的数据作为能源合修复那已经等同于死透了的尸，而从死亡的渊中被拉扯回来的那个无能而愚蠢的自己，作为代价牺牲了自己差不多全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面容是系统用数据拼凑的产，是能量凝聚后的现化存在，从死亡渊走过一遭修修补补的灵魂是否还能称之为人都无法确定。

    克里斯沉默地看着画面之中艰难拼凑成型的自己的脸，他在那双睁开的空迷茫一无所有的浅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他听到画面上那个死而复生的自己断续如小儿牙牙学语般开询问：“我……我是……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