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他也是一夜未睡的，母亲临睡前曾想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喝没喝姜汤，可到最后，却又怕他睡了，舍不得去打扰。

    没有人会去她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还记得苏礼铮闯来拉了她就走的一幕，她如今这副装扮，不过是在服孝。

    他走到了窗，靠着墙望向外面，天已经开始亮了，空中鱼肚白越来越亮，终于能看清远满地落叶的廓。

    “师母喊我给你送汤来，她怕你不去吃饭。”苏礼铮站作

    她愣了愣，停住脚步望了过去，见是穿着常服的苏礼铮，有些纳闷：“怎么还没走，你不是夜班么？”

    到最终，还是要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办公室里依旧是那些人，工作也依旧同往常全无二致，王录秋发现她回来了，先是关切的问了句：“家里都还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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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礼铮渐渐看得了神，从来医院的第一天，他就站在这个窗前，看着那棵树从到秋，从冬到夏，岁岁枯荣，他也一岁接一岁的开始变成别人中的老资格。

  手边的咖啡渐渐冷了去，苏礼铮写完值班记录，端起杯来，只闻了闻，到底还是嫌冷了没喝。

    一双手将他送过去，另一双手将他接过来，这一接一送，就是他的小半生。

    他渐渐开始懂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也没有谁能真的陪谁走到岁月的尽。

    是她从前告诉过母亲，“我们值班要是没事，早早就睡了，万一半夜有事本不可能躺。”

    朱砂想起母亲，抬手捂了捂睛，自己一阵阵的发慌，天真冷啊，谁知一个健康人会不会突然熬不过去呢？

    邬渔站在她旁，贴的搂了搂她的肩膀，并不多说一句话，转过去，问王昕今天是不是有讲课。

    但他总会梦见他，梦见他拉着他的手教他什么是雀啄脉，拜托他照顾朱砂，又梦见他教自己背书药，盛和堂门前那个说不什么时候就存在的石墩反复的现在他的梦里。

    朱砂，勉力的笑笑，“都还好，早有准备了。”

    如今，他们终于团聚了，留他一人，继续在这世间踽踽独行。

    朱砂笑笑，不似往日的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闲话，听他们说起苏礼铮昨天半夜往神送了三个让值班的一夜没睡，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他从家里走时，母亲递给他的保温瓶。

    他叹了气，收回了目光。朱昭平走后他一直没有掉过泪，甚至没有觉得多悲伤，如同祖父走时一样。

    她今日穿了一黑裙，手腕上是白的腕表，前是珍珠拼成的栀针，脸上不施脂粉，眉目间尽是淡淡的忧伤。

    等到天几乎完全亮起来，苏礼铮所有的突如其来的惆怅全都随着消失的黑夜隐没在心底，林平儒已经查完房回来，他起，开始准备早班。

    很多很多年前，祖父苏国维带他去盛和堂，他站在石墩上，看着从里面迎来的朱昭平，看着两双了老人斑的手握在一起。

    早上的工作如常忙碌，直到十二半才结束，她拿了饭盒同邬渔一去堂打饭，才门，就听见科室的王技师叫她：“朱医生，苏医生等你好久了。”

    直到此刻，他终于想起了原因。

    朱昭平的七已过，朱砂请的假也到了尽，今日是她复工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