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叹了气，“算了。”

    陆早秋是一个极少会产生愤怒绪的人。如果一个人没有太多在意的东西，那么他就很难愤怒。而不惯于愤怒的人，通常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去表达他的愤怒。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是钟关白。

    “我错了。”钟关白比完型，委委屈屈地低，一副准备挨训的样。

    “钟关白。”陆早秋喊完名字以后顿了很久，“我不知该怎么对你生气。我想找到一对你生气的方法，让你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你不能骗我，尤其是在这件事上，不能骗我。”

    “钟关白，你看着我。”陆早秋用弓背抬起钟关白的，看着他的睛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也越来越沉，“音乐……是有真理的。我不能歪曲它，你也不能。以前，我只相信我的耳朵，现在我想要……相信你。”

    钟关白看见陆早秋的睛里倒映自己的样，最初的一瞬间可能是慌张的。

    对于陆早秋这样的人来说，这一句“想要相信你”，不止是托付失去的听力，这几乎已经等于在托付他的生命，和他仅剩的世界。

    钟关白的不断起伏，他注视着陆早秋，缓缓抬起手，轻轻抓住了抵在自己上的琴弓。

    接过琴弓的一刹那，他终于彻底地意识到，他到底接过了什么。

    就像柏拉图认为质世界的背后一定有一个理型世界一样，所有的音乐家脑海里一定也有一个理型音乐，那是属于每一个艺术家自己的完，而其他人耳朵所接收到的，不过是那理型的一个投。钢琴键盘的每一次振动，小提琴琴弦的每一次颤抖，都是在靠近那个理型。

    现在陆早秋的世界里只剩了那个绝对完的理型。

    “你可以相信我。”钟关白默念这句话，他是讲给自己听的。他将陆早秋的小提琴放到了左肩上，将琴弓挥到了半空中，再默默地看向对方。

    钟关白听陆早秋调过无数次弦，他挥起琴弓的那一刻甚至可以想起陆早秋独奏时偏的那个基准A，那比标准的440赫兹低一，让琴声整有格外沉静的觉。

    陆早秋了一。

    钟关白要作曲，当然是会小提琴的，但是调音远不如陆早秋快。他在陆早秋的目光，拧动弦轴，一弓一弓地去试A弦。

    等到他调好四弦，陆早秋接过琴，以极小的幅度转动弦轴，每一他凝神都转动了很久，才转回原。

    “试一。”陆早秋说。

    钟关白把四弦试了一遍，音准没有改变，他朝陆早秋。

    陆早秋又把四弦全松了，然后完全凭着手指对于琴弦松程度的觉，将弦轴拧到了某个位置：“再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