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楼跪在地上，把糖一颗一颗捡起来，再一颗一颗嘴里，不知了多少颗，直到什么也不。

    他鼓着腮帮往回走，手里还捧着一把从地上捡起来的糖。

    白天担石，担回来用铁锤敲碎，压成粉，再用和泥，一双弹琴的手泡在泥里，反复挤压泥团，去掉里面的杂质；晚上和其他工人一起睡在通铺上，有时候拿手电照着，看书或者给家里写信。

    顾嘉珮说：“玉楼，别吃了。”

    “都，都念，都念。”工人挠了挠，不好意思，“麻烦……”他不知不觉就改了，一连声，“麻烦贺先生，麻烦贺先生。”

    贺慎平，便开始念起来，念王珍考了大学，学校外的绿豆冰儿比盐冰儿贵一

    结果工人从柜里拿来了个生锈的铁盒。他一揭开盖，层层叠叠的信纸向外涌，都快要从盒里满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信住，像抱着一只总想向外伸脑袋的猫似的抱那盒。

    贺慎平从背包里拿刚才那包糖，远远抛给给贺玉楼：“我在一天，你就还是孩，可以吃糖。”

    “我认得，名字我还是认得，都是她的信。”王彬赧，“我也不是一个字不认，就是这……不认识的字有儿多……”

    那是贺玉楼最后一天吃糖，但温月安还继续吃了好多年，都是贺玉楼给的。

    包装袋被风倒了另一铁轨上，迅速被一列轰鸣而过的黑漆漆的载货列车碾了个粉碎。

    这些工人并不知贺慎平是什么人，只知是来劳动的，厂里领导叫他老贺，其他人便也跟着叫老贺。

    袋在半空中散了，糖撒了一地。这些糖只有一个大外包装袋，没有单独的糖纸，表面一全沾满了灰尘。

    绿火车越来越小，最后，跟铁路的尽一起消失在大雪中。

    “嘿……到底是文化人。”那烟，工人自己也舍不得，放到耳朵上面夹着，又了嘴，不知怎么开似的，“老贺，我这有封信，你能不能帮我念念？”

    贺玉楼追着火车，喊：“爸，你说什么？”

    Chapter 27 【《金的炉台》- 潘寅林】

    贺玉楼一嘴的糖，有些艰难地勾起，笑着说：“还能吃一天。”

    那一年，没人要求他们临魏碑了，贺玉楼却比往日写得更多，等贺慎平回来的那一天，临了魏碑的纸已有人了。

    “哎，老贺。”贺慎平正写到练泥的经过，旁边的年轻工人用手肘了他一，递了烟过去，“烟。”

    “一儿，一儿。”工人一边伸着脖看贺慎平的信纸，一边把一烟放到贺慎平的枕上，“老贺，你在写什么哪？”

    “念哪封？”贺慎平问，“还是都念？”

    贺慎平说：“好，你拿来。”

    “给家里写信。不用，我真不烟。”贺慎平把烟还回去，问，“有事？”

    “兄王彬……”贺慎平看一落款，“是你妹妹王珍的信。”

    贺慎平：“不用，我不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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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月安从贺玉楼手里抓了一把糖，也嘴里。

    贺慎平了瓷厂后，便是练泥。天天要去矿区担瓷石，两百斤的瓷石担压在肩膀上，从矿区走到瓷厂，后来他的脊椎都有些变形。

些什么，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中，尚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