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上的签字都变成了罗烬之，给那个人的牌位上也端端正正地刻着：汉故显考先父帅罗钰霆之灵位。

    那时他每看到那张牌位就为那个人心痛，两个至亲的人，他活着的时候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的好，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照顾，将他全心全意的守护视作理所应当，直到那人真的走了，再也没有人追在后笑嘻嘻地逗他们开心，也没人再揪着耳朵哼哼唧唧地要求着叫爹爹，才发现心脏的每一早就烙刻了那个人的痕迹，不知不觉间已经化成了心，包裹在了血里，早已经为了一。

    他在无尽的空茫的悔恨里，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如果呢？

    如果在彼此都年轻的时候，早早就答应了他，那在结束这一生的时候，是不是连坠黑暗的觉都是温的？

    如果当初能主动拥抱他一次，能在他每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回一次，那那个人闭上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会少了许多的遗憾？

    如果很早之前，他就能上那个人，上之后，又能坦诚地回应那个人，那他是不是会拼尽全力支撑着活去，而不是在等到自己赶来之后，疲惫又哀伤地笑了笑，便永远地闭上了睛？

    罗钰霆，如果当年我能主动走近你，你那么笑的人，最后的时刻，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你知不知，那孤独空茫的二十年，我每每闭上，都是你鲜血淋漓的脸上，缓缓淌的那行泪。

    你叫我不要哭，你压抑着着泪，却叫我不要哭。

    我的确没有哭。

    可从那之后，也再没有笑过。

    二十年时间，说不，说短不短，每一天去追忆那些逝去的日，想着你的那些话，想着你傻乎乎的接近，笨拙的追求，想着想着，二十年也就那么恍惚着过去了。

    最后一刻，我躺在那张凤纹木床上，想着你说起房时候发红的脸，终于能扯一丝笑，闭着，想象那一天如果拥抱了你，你会什么样的表。

    奇怪吗？你都走了二十年，那一天你无措的模样，穿在上的衣服，衣服上的纹路，我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想，我欠了你二十年的债，终于算是还完了吧。

    还完了，也许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向你了。

    闭上的时候，我果然听到了熟悉的蹄声，像是来一阵风，风里夹带着我们初见时并不好的黄沙污泥的味，然后你在叫我，我终于回了，你张着手臂噙着笑看着我，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乖乖笑着等着我靠近你。

    我终于向你跑了过去。

    逆着风，风里又扬起泥土的味，这回却带着一丝温的凉意，沁着清晨的似的，甜得令人微醺。

    我抱住你了吗？

    一直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