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斗恶龙的史诗故事，中间一定会有达几十个诗节的曲折节，但最后英雄无一例外总能斩恶龙的颅，好让后人无数次地以此作为印证，说明“邪恶永远不能打败正义”。但问题在于我从来不是什么机智果敢的英雄，而是一个满脑堂吉·诃德式个人英雄怀的蠢货。

    学校的领导挨个儿找上我，表示收到了举报信，一定会积极调查，绝不容许有抹黑学校荣誉的事发生，但同时希望我主动删除发在学校BBS上的那篇揭查朋义曾经在瞿男在校期间对其行侵犯和胁迫，由此间接造成瞿男自杀的后果，并且盗用我论文概不署名的帖。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这样会让人以为我是恶意造谣。

    “事现在还没有查清楚，我们也不能偏信你的话，而且你的帖影响太大，会对查教授和学校的声誉造成负面影响。现在外面已经有声音在议论了。”

    瞿男的父母闻讯赶来是几天后，因为人在农村，学校和警方联系他们费了劲儿。在那之前，我几乎天天在学校从早坐到晚，从一个办公室到另一个办公室，不停地跟不同的老师和领导谈话，甚至被迫签了一份保证书，不允许把任何一场谈话容去。屋面谈之前，他们会收走我的手机，也不容许纸笔记录。

    我到会议室时，才过中午没多久，几个警察和学校的领导坐在两侧，一对矮壮实、肤黝黑的中年夫妻坐在中间，女人正拍着桌嚎啕大哭，从橡里的发随着动作上起伏，桃红的印衬衣映得她的白里都是红艳艳的霞光。中年男人穿的是洗掉了的黑外，的小臂像镰刀在空气里来回晃动。

    “你们肯定要负责！人是死在你们这儿的！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钱心血，你们必须给我拿个说法。”

    学校的人只是连声说：“请冷静，请冷静，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那天早上一直雨，中午刚停，天上还是铅云厚重。我坐在瞿男母亲边的椅上，每当她脯鼓起大力气时，空气里就会飘来淡淡的家禽气味。其中一个警察不知在写什么，或许是录供，我分不太清。他写字的速度很快，不时抬看向说话的人，到我的时候，他偏过脸，日光灯的光线投来，照得他鼻和两颊一片雪亮的油光。

    后来的很多个夜里，我时常梦见这间会议室，梦见我自己变成一座沙塔，呼啸的冷风不断从窗外来，把我剐成碎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