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位先人，连绵成片的桂错落分布着，还未踏便闻得郁甜香。有人喜桂之烈香味，亦自有人不喜，谭栀不必说，徐宴亦是喜的，一时便也不觉呛鼻，只觉闻之心神都微微舒展，谭栀更是恨不得立即化形，钻林中央寻一地儿待着。

    两人寻得一开得最盛的几株，徐宴伸手便化两张木椅，迈步踏上。制作桂颇费耐心与功夫，需将盛开新鲜的桂摘，还得挑其中杂及虫咬朵，随后用淡盐反复浸泡沥，最后烧一锅冲挑选洗净的桂中，再捞沥，方能倒蜂。

    桂小而脆弱，每一步需得轻手轻脚，莫将碎，这般制成后冲饮，瓷杯中才会有朵朵黄亮桂，赏心悦目。谭栀每年十月为制桂，日日都去许多时辰在此，大抵是他几百年来唯一年年如此，却又不觉厌烦之事了。

    黄亮成团的桂簇于枝梢叶间，指将小心从枝梢剥，便会轻飘飘落竹篮中，不一会儿，竹篮底的浅黄便会铺满一层，变为亮丽的金黄，因近着桂枝梢，不仅鼻尖闻得甜腻香气，指尖衣袖都会沾上桂香气，数个时辰不散。

    谭栀心贪玩些，每回采桂时，伊始一两刻钟，总不是在采桂，摘桂置于掌心，安静又认真地瞧，随即忍不住低笑，絮絮叨叨地同徐宴讲着那些年年都要说上一回的话，“老石，你瞧它们生得多好呀，小小金闪闪的一朵，叫人摘来便舍不得碰伤了，只敢放在手心轻轻地嗅一嗅，它们要是姑娘家，也便是最易哭的姑娘。”

    今年亦是，谭栀手中捧着小抓金黄桂，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面上挂温柔笑意，白净指尖小心翼翼拨着掌心桂，徐宴则专心采桂，竹篮中已有小半篮桂，听见谭栀笑声扭瞧他，目光落于他眉心。

    谭栀不知晓，徐宴却是瞧得一清二楚，他白净的眉心血中有一淡红小。谭栀翻手，掌心的桂便落竹篮，丝毫不察徐宴落于他眉心目光，拨着竹篮中桂：“老石，若我们制桂后得闲，便给藏翠阁的姑们些桂香粉，如何？”

    徐宴不答话，直到谭栀抬起来望他，才如梦初醒般应：“自然是好，到时你莫要贪懒，将活计全推予我。”，谭栀听罢一笑，。

    佛僧人修，会遇所谓五六尘，称之谓第一重障，若要得，必得胜五六尘，不单胜之，后又得视其为无。化形妖修虽不如佛僧人一般，却免不得遇五，徐宴早已胜五，谭栀也已遇四，只余一——□□未遇，只因他窍未开。

    他眉心淡红小已现，自是不日便窍开，窍一开，许多麻烦事儿便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