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气，心中没来由地激起那位魏先生起来。

    甘州城本有私塾，乃是乡间的鸿儒，洪先生所办，洪老学究是甘州城之中，极为不得了的人。

    他幼时便被称为有“倚可待”之姿，年纪轻轻，就被举了孝廉。

    可不曾想，少年亡父，守孝三年，待得三年之后，已是与仕途话了别。

    但饶是如此，他那般学问，仍是被一城的百姓所敬重，有钱人家的家都乐得将孩送到他地方授业。

    久而久之，这位洪老学究，便开办了一门私塾，只是往来无白丁，走卒亦全无。

    朗朗读书声，皆是锦绣衣冠，哪有布衣荆钗？

    在当时，这也是寻常。

    穷人家的孩哪里读得起什么书？

    若不是金先生设私塾，沈家小也会和他的父亲一般大字不识一个。

    就连取名，都急的抓耳挠腮，只得与世好友憋红了，才想一个大名，“狗娃儿”。

    也若不是，这小小的一间草堂，沈家小，断然不会知人间还有帝京，还有北地，还有南海郡，不止是只有甘州株洲这些方寸之地。

    也不会知，除了拾樵打猎，还有封侯拜相，还有修真炼丹，调和坎离，还有狂人扪虱，一夜。

    若不是他，他断然不知还有一个词叫“鸿鹄之志”。

    可他又能如何呢？

    沈家童摸了摸自己的鼻，随后颇为老成的叹了气。

    在甘州城，一等官，二等富商，三等读书人，接来便是九，之后便能排到佃，末了的便是山民。

    一阶级的门槛，犹如无形的栅栏，将沈家小隔绝在了大门之外。

    都说穷人家的孩早当家，他早早就接过人冷。

    也见过世态炎凉，他在稻香楼，天天被人呼来喝去，不曾有几句好言，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笑脸迎人。

    只是到了晚间，披星而归，他未免学着坐在自家门槛上的老父，叹了气。

    他想了想，没什么绪，只得将小驴系在一株小树边。

    自己在岸边扫了一片空地，拣了几块尚且不算太的石，随意摞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