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得令，面冷漠地回宝剑，犀利的瞳孔里印着沈寒山那张未经打理、胡拉碴的脸。

    沈寒山何时在意过旁人的，左右一拂袖，双膝一跪，连同那颗素来昂的脑袋都压低在地面上。

    李弘眉心一动：“沈公你起来再说……”

    “天之疫，只能防，而不能治，臣恳请太殿令，令郿州所有青少年都接痘浆，以防天爆发。”

    压抑的声音从地面缓缓升起，混着沈寒山重重一磕首的响动，颤巍巍地拨动起所有人的心弦。

    沈寒山五指扣地面，指尖磨砺得厉害，几乎扪血来。

    见此状，本来对他略有微词的李太医也为之一震。他亦眉锁，替沈寒山说一句话：“沈博士为此事尽心尽力，已经数天没有好好歇息过了，一心全为郿州百姓着想，还请太殿考虑此法。”

    吴议站在人群之后，见沈寒山伏在地上，久久不起，心里亦是五味陈杂。沈寒山这人看似半疯不癫，实则骄傲非常，若不是为了于娘一事，他又怎么肯如此伏低小，跪求人。

    于是脱列而，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跟着自家老师直地跪。

    等得到李弘应允的目光，吴议才缓缓地开：“方才张博士有言，此法在犬只上有效，而对人却不知有没有用。此法是臣所起，而且臣正值青少年，是最易染天的年纪，既然老师们尚存疑惑，臣愿以验法，第一个痘的人，还请太殿应允。”

    说完，他也重重一叩首，和自己的老师并排伏地，已示决心。

    见他师徒二人决意至此，就连张起仁都不由动容：“吴议的话很有理，何况他小小年纪就能有此担当，太殿不如放手一试，也不枉他一片为民试法的苦心。”

    才历风暴的风还挟着数丝凉的雨，簌簌有声地穿过窗外一片枝叶低垂的青桐，从掀起的帘角人们的鬓间。

    半响无声之后，李弘信手取敷在额上的冰片，丢在吴议的脚。

    “我看脑发的人不是我，倒是你了，这冰片我用不上，你拿去敷一敷吧。”

    吴议心不好，刚想磕谢罪，李弘已淡淡开：“你自己是得过血症的人，再去痘，自己遭不住也就罢了，倘若因此去了，连带此法也会遭到百姓的怀疑。”

    这话倒让吴议驳斥不得，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李弘提这一遭来，倒真让他有些退两难了。

    好在决定是是退的也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