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燎知自己醉了，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被傅希如掐着脖倒在枕上，抓着自己的发，朦胧的看着他俯来，找他的神，和他里的泪。

    在这样仿佛复仇一般的时刻，傅希如居然伸手拂过他的角，把他渗来的泪掉了。他一一过卫燎骨节分明的手指，又去他掌心细的疤，卫燎睁睁的看着，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去，恨不得把他猩红的割来装在匣里，永远的保存着。

    卫燎后背一阵战栗，比被扼住咽更觉得虚弱无力。

    他闭上睛，仰起，受难一般奉上自己，好似这是什么换。

    前半夜，卫燎只记得颠来倒去的，他真正清醒是在后半夜。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自然是秉烛谈。

    宣战之后的两国如何会谈卫燎不大清楚，但在两个旧人之间，这似乎就简单了许多。傅希如来回抚摸着他的后背，搂着锦被之光的躯，随后他们谈起了云横。

    “不必信他。”

    虽然知的显然不少，但傅希如要说的话只有一句。

    卫燎并不追问，若有所思，不知是否应该相信这句话里有傅希如的立场。

    “他有用。”

    可见宣战两国即使和谈，多半也只会说假话和废话。

    卫燎望着灯影在锦被上动的纹路，不知这算不算是同鸳帐，过了一会才觉到被底两人早就盘错节，缠在一起了。睡意渐渐泛上来，兴许是酒劲的余韵。

    然而与方才宣战了的人同床共枕，要心无芥的迅速任由自己睡着也并不容易，卫燎轻轻叹了一气：“说句真话听听？”

    片刻沉默之后，傅希如从善如，回答：“我不能。”

    卫燎发了一会愣，明白之后又忍不住笑起来。他翻了个背对傅希如，懒洋洋的把自己拱他怀里，睡意朦胧：“嗯，这倒是句真心话。”

    就是因为太真了，所以他实在没有办法接着若无其事的说去了。

    那都没用了。

    次日晨，卫燎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闹醒，半睁半闭着一看，发觉是傅希如起了，正在穿衣服。

    他默默望着这个背影，不知自己该不该声。

    他以前从没有用这样的心看着傅希如离去，哪怕他离京那天也没有。从前的卫燎太笃定，是被惯坏了。这惯坏与先帝无关，都是傅希如的。

    从不说一个不字，到后来居然拍案而起，为不相的事与他争辩，甚至恨上他了，而卫燎不能承认，更不能习惯。

    是他动用自己的权力驱逐傅希如，可说起来倒好像是他被傅希如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