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如同夜风里的酒旗，始终是摇动着的，千百年来毫无差别，只需一线光，就能照见所有念。

    只要有机可趁，就免不了惊动魑魅魍魉。

    卫沉蕤等着消息，等过一天两天，等到自己的线人全都使唤不动，连傅希如的消息也不好探听，甚至正大光明写信过去，也只能得到一切安好的答案，难免心中忐忑不安，索称病，向卫燎请求派驸回来探病。

    在恩夫妻间，这倒是理所当然。更何况避暑确实不同平常，来来去去的也不少见。

    卫燎得了她的消息，终于从病榻上起来，叫来紫琼，换过衣服，梳好发，整整齐齐，坦坦，正大光明的坐着，等一个最后的结果。

    他叫人去宣召傅希如过来。

    两人其实好有一月没有见面，不过奇妙的是第一看到他，卫燎就觉得好像从未分离，这神熟悉，这人更是熟悉，只是多年好似大梦一场，当时在梦中不觉得疼痛，也不觉得孤寒，现在知终于回来，他竟然觉得陌生，又觉得难捱。

    无端莫名的痛苦。

    卫燎默默咀嚼这滋味，看着傅希如来，默不作声，示意紫琼去。这姑娘腰背直，满脸都写着戒备和迷惘，到底是他太稳不住，叫边的人也跟着担心了。

    “汧写信，说自己病了，想要你回去陪伴她，探探病，”卫燎手里还拿着卫沉蕤的信，平铺直叙，说清楚了：“你要回去吗？”

    多年前，卫燎是问过你是否我的。他生来渴求纯粹的，因此生就多疑之心，并非毫不犹豫，就相信傅希如真的他的。

    傅希如那时候说的是我毫无选择。

    卫燎懂他的意思，那时候他们都算得上是窦初开，傅希如碰上卫燎，算是灭之灾，从此之后人生之路都是早定，何况是与意。他们好似两支缠的太早的藤，天日久，略看去只觉得同同源。

    其实并不是。

    他从前没有选择，现在卫燎就由他选择。

    一是卫燎，一是傅希如那莫名其妙的，卫燎至今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念。

    胜负一望即知。

    傅希如好像本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一样，沉默片刻，平静的回答：“陛天恩，容许臣回京探望公主，臣万分激。”

    卫燎蓦然升腾起一无名怒火，想大喊一声，或者抓住他问一问，你我何以竟然如此生疏，又没有力气，也报之以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