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连连退厅堂。“好了，没你的事儿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就是他此刻的德行。

    霍临风说：“那我帮你把鱼倒缸便走。”

    木桶狭小，几条鱼蜗居又颠簸，已经蔫得游不动了。容落云环顾一遭，好没面地说：“我没有缸。”

    霍临风失笑：“明日我要接兄过来，要不要同去坊集逛逛？”

    容落云想了想：“一缸而已，你帮我买来便是。”

    霍临风：“也好。”低卷袖，边卷边说，“那我投其所好，寻一描画闺阁之乐的，仙裙环佩，椒玉丘，想必主一定喜。”卷好抬首，厅中灯火昏黄，容落云叫他挖苦得面红。

    于是他又问一次：“要不要同逛？”

    容落云认命地，不甘不忿，好比赶鸭上架。霍临风笑着告退，转披星月，衣摆甩动散落一路英俊神气。

    人一走，无名居陡然无声。

    周遭恁般安静，天地俱为之悄悄。

    容落云卧房，脱衣上榻，拧着看一看小肚。红了，斑斑驳驳尽是指印，探手一摸，得很，又鬼使神差摸把脸，也得很。

    怪不得面颊贴住地板时很冷，原来他的脸太了。

    容落云“嘭”地躺倒，要把床砸坑来，蒙住蜀锦被，蜷成弯月状，于黑暗中咬牙切齿地、莫名其妙地、意味不明地嘟囔：“——杜、仲。”

    那杜仲已达千机堂，拐竹园才松了气。

    楼中竹梯老旧，拾阶一踩便咯吱不停，上二楼，霍临风扎卧房。他合衣而躺，手臂枕在脑后，将一寸寸放松。

    今晚惊险，若非他耳聪手快，恐怕要被容落云逮个正着。为了遮掩，还说些关怀的酸话，为了真，还蹲于檐为其。

    霍临风一眉，他所之事乃掩饰或讨好，总归不是真心。然而他在切切实实的时候……心无不甘，无不愿，言语招逗甚至乐在其中。

    纠结半晌，他砸了床榻一拳。

    闭目，脑中浮一切之重，鸽脚纸条写着嶙峋小字——虎疾待愈，暂不可期。

    虎，意指他霍临风，染疾未愈，与他递给朝廷的说辞相同。不凡果真与安有消息往来，是勾结命官，还是暗爪牙？他抬手拽帷帐，来日方，且行且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