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个年轻后生唤作钟二郎，这一年刚及弱冠，生得九尺，虎背熊腰，四方大脸上眉倒竖，珠赛一对铜铃铛。单这面相平日已经人见人怕，他若再发威动怒真该把鬼也吓煞。这天晚上多了两碗绍兴酒，钟二晚饭吃得比平常清淡一些，到后半夜里饿得前贴后背，蜷在床上睡不着，抬见钟表指针刚搭到两上，索爬起披了条蓝褂到外找吃的。

    他家住在二十四层的楼上，公寓年久失修，三更半夜里静得唬人，走廊里红橙的灯泡忽明忽暗，好像个初识人事的女孩朝人挤睛。钟二左脚尖踩着了右脚跟，一凉风顺着脚踝爬到小肚，扰得他没来由一阵烦躁，连忙走两步了电梯，铁门刚闭合，忽然叮的一声又拉开，楼里的灯瞬时全熄了，单就电梯里狭小的空间存着一束光，脉脉的投在他上。钟二郎暗骂一声“晦气”，手指往关门键上狠一通戳，电梯门才缓缓关上，载着他慢悠悠往楼。了公寓走在大街上，漆黑的夜里明光熠熠，汽车闪着灯在城市里奔，大楼上映无数面雪亮的窗，人间的霓虹在夜空上熏大团烂醉的光，还有一团团模糊的影若隐若现，任这世上何样的光亮也照不分明。

    走到十字路，他见有个青衣老妇蹲在人行上烧黄纸，一缕清烟缓缓飘，恍然记起还没鬼月，难怪觉得这夜里不太平。他没再多想，顺着墙往前溜，见一家酒吧亮着招牌便走去。店里边正有个披散发的歌手抱着麦克风狂吼，场红男绿女闹作一团，钟二拨开人群挤到吧台前，中气十足喊酒保要了瓶黑啤酒，定心来还没喝几，忽见旁边角落立着个穿低裙的女郎，一大波浪卷发，嘴红得像刚喝过血，前更是汹涌澎湃，暗紫前襟拢不住白的。他见状心怒放，涎几乎从嘴角溅来，隔着腾的人群朝女郎眉来去，二人几番勾搭一拍即合，顷刻之间引熊熊孽火，你我愿接踵了酒吧，仿佛恋的人相偎着去酒店开房诉衷。

    女人告诉钟二郎自己叫香裘，稍酿着一似嗔还喜，留着指甲的手指往二郎脸上划拉。钟二郎也是血气方刚，平生最受不得这个，一路上上其手，搂着香裘的细腰摸了三百余回，了酒店拿钥匙付钱是也不忘腾手朝她大上挲。正当他为这晚上心满意足，一瞥忽见旁边也有一对男女开房买钟，女孩画了乌紫的圈，抹着黑嘴，乍一看瞧不人样，那男人却是百年难见的标致，钟二郎暗一声“我的乖乖”，细瞧青年白瓷似的脸上映一双桃，海遮着额，珠勾来挑去无片刻安份，顾盼之间惹万千冤债，有意无意招惹到他上，钟二只觉有个耙勾到自己心尖，扯得魂魄飞去大半，对方忽然又松了劲，擒故纵又将他的心还回壳里，抿嘴笑着带那鬼妹到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