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胆量都没有？”

    宋梅生忐忑极了，：“娘亲，能不能……让宜修先走？”

    宋夫人皱了皱眉：“他听不得？就这样说。”又把目光转到孟宜修上，“你不要说话。”

    宋梅生咽了咽，被宋夫人得没有办法，小声答了一句：“是宜修。”

    这后宅里的妇人，除了查看人心，还没有比这更擅的事，事实上，前两年她就对宋梅生和孟宜修的事有所察觉了，但初时她并不确定，后来确定了，又不知两人这是少年心一时玩闹，还是认真想过一辈的，便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孟宜修愿意跟着宋梅生去京城，宋夫人才明白过来，两人似乎是认真的，至少她看到了孟宜修的决心。

    此番宋梅生随孟宜修回来，又证明了宋梅生的心意。

    早些时候，气也气过了，恼也恼过了，宋夫人还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宋梅生，都没起到什么作用。如今终于得到这个答案，比起伤心气恼，更多的却是一坦然。

    自从向宋夫人说明之后，宋夫人又帮助两人，煞费苦心地试图说服宋夫和孟宜修的爹娘。

    这时节，男风盛行，可真正为了男人而不娶妻不纳妾不要孩的，仍是少数，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宋夫和孟百夫经过起初的反对，不赞同，随着时间逝，也逐渐看到两人的决心和谊，慢慢地不再那么激烈地反对了。

    那个瓷杯带给宋梅生的一切，一直都被宋梅生当一个小秘密，藏在心底，梦里那人对他的不好，都在孟宜修这里得到了补偿。

    直到许多年后，两人无意中从一个好收藏古玩的朋友那儿，买到了一对玉佩，其中一个玉佩有一裂纹，裂纹和瓷杯一样镶着金箔，朋友说，那也是前代的遗。

    宋梅生和孟宜修一人要了一个，都贴佩着。

    两人自从宣德四年回浦江后，便自行置办了一宅住在一起，不再跟各自爹娘住在一起了。

    一夜，宋梅生又起了那梦，梦里他孑然一，孤苦伶仃地死在了一个大雪天，怀里只有一只破瓷杯，旁只有一盆烧得旺旺的炭火，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却不在边。

    宋梅生哭着从梦里醒来，嘴里还在叫着“征南，孟征南……”，便忽然被搂到一个温的怀抱里。

    孟宜修宽厚的膛，有力的心响在耳边，他用力收胳膊，力大得像要把宋梅生勒骨血里，一如梦里那人拥抱他时的力，他灼的吻落在宋梅生额角，低声答应：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他们苦苦纠缠了一世，却最终不得圆满，一个年纪轻轻便孤寂地离开了人世，一个孤孤单单守着孤坟半生，垂垂老矣才在懊悔中随他而去。

    转百年，海棠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小小坟茔里，一只小小的瓷杯抗过风霜雨雪，抗过与沙的冲刷，辗转再回到主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