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坐在影院前排，瞧见幕布上颤巍巍现了一行字，是某某年影片获得世界级大奖的文字说明。

    《丰年》

    导演：阎尚文。

    主演：汤贞。

    制片人：方曦和。

    品方：新城影业公司。

    影片开始，汤贞穿着一件小棉袄，坐在台阶上用手搓从大街上捡来的麦穗。金灿灿沾了泥的麦穗，搓得手心又红又脏，搓一小捧的麦粒。汤贞一边搓，一边回看，镇上的米商到家里来收新米，一上秤，米袋却不够斤两。

    汤贞站在门后，缩着脖，睁大了睛，瞧着门里的争吵。镜从汤贞冻得通红的脸上摇，汤贞两个棉袄袋里不知什么时候装满了麦粒，得鼓鼓的，只是每粒米看起来都很脏。

    吉叔回过，朝楼上看去。他看到轲坐在楼上的角落里，把阿贞那个年轻人搂着。轲在笑，阿贞也在微笑，也许他们正在聊什么关于这影片的趣事。

    今天早晨，轲吃饭的时候突然问，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吉叔那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轲喝着咖啡，低吃了一勺阿贞舀给他的麦片，轲抬起，好像很满足，闭着嘴咀嚼，看吉叔的脸，等吉叔回答。

    “吉叔，你说的这些，对我没有用。”

    “为什么？”

    “我发现，不努力我就会失去，”轲曾经在电话里说，“努力了，我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

    “轲，你不能因为——”

    “我不想回去，”轲说，好像看在吉叔把他养大的份儿上，他已经忍耐到最大限度了，“你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轲，”吉叔那天在电话里哽咽起来，“吉叔在家里等你，吉叔一直在家等你，要是饿了你就——”

    轲从对面把电话挂断了。

    苗婶生在贫苦年代，看着《丰年》里的故事，已经泛泪光。吉叔坐回座位里，抬瞧见了幕布上，汤贞努力用牙咬破了米袋，钻了来，他独自一人坐在远离家乡的米仓里，仰着，嘴角有血，就在汤贞以为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忍不住小声啜泣的时候，突然在他，一只鼓鼓的的米袋扭动了起来。

    “孩，孩，”有人闷声，“你在我上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