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旧时人

    电车叮叮当当响铃，排队的人从这到那。

    军绿车厢外挂着画报，画上两旗袍女手持雪膏笑潋滟，此时才过三刻，连胭脂铺的野猫都偷懒打盹儿。

    宅世家里怕只有周钦多闲逸致，早早地便在傅公馆等候。

    五彩玻璃被晨光渗透，爬山虎驻足赤红墙，远远看去一片碧绿叶海，寒笙向来厌喧嚣，这公馆自然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段儿。

    三爷可算来了，让我好等啊。

    周钦咂嘴，问赵妈要了壶西湖龙井，又了最滋味的菱粉香糕，此刻正靠在金楠木桌上悠然自得。

    寒笙着墨兰衫从楼梯来，清风雅意，淡得比杯中的西湖龙井还清卓。

    赵妈见三爷来，就使唤丫端菜，西式三明治加熏，气腾升，素烧烤麸也酢满酱，泽油光看得周钦也忍不住夹上一。

    赵妈，公馆何时养了这么大一只猴。寒笙浅笑温沉，盯着吃没吃相的周钦，习以为常。

    桌边伺候的丫鬟端着盘皆轻笑声，接耳只觉得此刻的周少爷真像山里的泼猴。

    周钦捋捋西服外，沪腔儿都来了：咳，侬招你惹你了，寒笙侬今儿可是为你带好信儿来的。

    沁人心脾的风晚来，得爬山虎沙沙作响。

    寒笙喝茶的杯微顿，西湖龙井的清香在鼻息间萦绕，他托周钦办的事儿，也只有那件罢了。

    光年，足足三载。

    周钦喝着，兀自笑叹，已许久未见寒笙这失魂的模样，还是老天爷眷顾他，昨儿王冯陵大发，完小月仙还不知足。

    非说要带他去窑里逛，虽说周钦为顽固弟，可窑那地方，他是万年不去的，也只有年少时和狐朋狗友新鲜过。

    到不是觉得低俗，只是窑儿脏，什么三教九给钱就能。

    寒笙私藏的那副小像他只朦胧的见过一次，早已记不清，要说那姑娘有多惊为天人，周钦阅女无数，自是不相信，一起从商久了才渐渐察觉其中玄机。

    想到这儿，周钦不自觉飘了阁楼上。

    果不其然，想曹曹到。

    苏小，早呀。周钦眯着桃打招呼。

    穿着棉布鞋楼的女略微清丽，一袭薄柿旗袍，苏绣锦瑟繁，外了件栀苏开衫，发是现最时兴的欧式廷卷发，白蔷薇似的肤，翘鼻杏眸。

    周钦觉得苏芸和那小像有五分投机，眉几乎如一辙，只是少了些许飘渺独韵。

    周少爷今日真闲心啊，好不容易三爷得空，您又要把他拐走？苏芸柳叶眉弯，又带着少女的憨，拿起块菱粉香糕，咬了小在嘴中。

    唉，苏小可污蔑我了，寒笙你越发把她的纵了。周钦同她打趣：对了，我同学上周回沪带了些英国饼，我上次记得苏小了不少，这次专程给你留了。

    真的吗，可我上次多了，嘴边了小疱，寒笙可嫌弃了好久呢。说着就往傅寒笙看去，声如琴音，媚得很。

    听闻这苏芸没跟傅寒笙之前是在戏院唱小曲儿的，难怪声如此勾人。

    傅寒笙淡笑回应，喝完杯里的清茶，只听珐琅挂钟响了三，抬眸逡了周钦，兀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