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

    祁渊面无表地看着他。

    姜渺烦躁地“啧”了一声，“算了。”

    祁渊收回神，等了一会儿，颇无地开始赶人：“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姜渺脾气本就算不得好，好不容易关心他一次，还屡屡得不到个好脸，顿时也不乐意了，冷脸转就走，没走两步，瞥见门外的人影，想起这人先前所说的话，犹豫了一瞬，还是回问了句：“那些刺客当中，有你的人吧？”

    祁渊执掌暗时，也曾派人渗周边各地，彼时俪国盘踞东南偏远之地隐而未发，姜俪之间隔着瘴气弥漫的连绵山林，山上毒虫猛兽成群，地势蜿蜒复杂，几乎不可逾越，也因此，这屏障隔绝了姜人对俪国的认知。

    早先姜国寻求扩张之时，祁渊几次派人此方打探，却尽如泥海，杳无回音。这无非几况：一是派去的人全死瘴林，已无法传任何消息；二是所之境凶险万分，或信件皆遭拦截，或人员暴受俘，甚至全员死亡或叛变；三是有人成功潜伏来，但所受辖极严，一旦传信极易暴，或许仅有一次宝贵的传讯机会，必须用在刀刃上。

    祁渊不认为这群人会全死于瘴林，但俪国况如此特殊，潜伏成功的几率……很小。

    祁渊语气有些淡漠：“是姜国人，却不一定是我的人。”

    “那你还让姜玄去……拿药？”姜渺无法理解，“你给他的东西不是那刺客给你的吧，就不怕那地方也是个诈？”

    “所以你们要好被我卖的准备。”祁渊冷酷地打断他，“我不会直接与他们联络，所有沟通往来由你们两个经手，一来你们可以更放心，二来如果这是引蛇的诱饵，我还能断尾求生。”

    三来，那真不一定是他派去的人。姜俪战后，暗阁和军队恐怕没少派暗探过境打探消息，这些人活多少、叛变多少也犹未可知，毕竟成功潜伏的若在多数，姜国也不至于节节败退丢了大半城池，以致不得不要他来俪和亲为质。

    而姜国颓势如此迅猛，一则朋党纷争不已、师旅腐败不和，其次便是太过轻敌，对俪国轻忽过甚，又死不悔改，终致祸患。

    可女为政的弹之地、叫人发笑的荒谬传闻、无关要却误导迷惑的信息、看似重要实则无法左右局势的报……这份看轻又何尝没有俪国的推波助澜甚至蓄意为之？在姜国受到再三重创之前，这些消息传得如此顺畅沸扬，少不得有叛变的暗探“传递报”。

    姜国那些人整日浸官场勾心斗角，倒也并非个个蠢笨短浅，只是傲慢糊了，还当现今的姜国仍是旧时那个盛无匹令万俯首的姜国，对女当朝的俪国嗤之以鼻。便是如今这般局势，也还有许多人不愿相信现实，将一切归咎于时运不济，不肯正视这些将自己打趴的“女之辈”。

    姜国输的着实不冤。

    “你居然也会贪生怕死？”

    姜渺到底没能压住火气，忍不住质问：“你就这么想摆脱我们？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顺利地断尾求生，你拿我们铺路，我就得乖乖合你吗？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那不然呢？”祁渊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慢慢问，“你在不满些什么？因为我不打算陪着你们一起去死吗？”

    他的语气并不重，却仿若诘问：“所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成为慕澜的玩，然后一事无成、毫无意义地去死吗？”

    “怎么，这就是你们安排我来这里的任务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随意。”祁渊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甚至我现在就可以去找慕澜坦白，就说我们都是心怀不轨的姜国细，让她一视同仁把我们都杀了，这样你就满意了吗，六皇殿？”

    姜渺咬着牙了拳，无言以对。

    他其实并不赞同祁渊“卖”和亲之事，当初祁渊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这桩荒唐事，姜渺心底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即便知对方不由己，可就是看不惯他如今这副自甘堕落的模样，一看见祁渊逆来顺受的样，就忍不住滋滋冒一无名的怒火。

    对此姜渺不愿细究，只是将一切归之于自己见不得一个男人——特别是姜国的男人——就这么没骨气地雌伏于一个女，所以才经常不择言，脱而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但姜渺其实也知，他没资格也没理由去指责祁渊什么……说到底那化功散是自己和姜玄亲手给祁渊喂，大婚那日祁渊受辱，难他没有一遍遍告诫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姜国、没有袖手旁观吗？

    那么他到底在愤怒些什么，又在为谁而不甘？

    姜渺想，他们其实都不由己，都是背井离乡，是注定要为姜国牺牲的棋，真要论起来祁渊才是牺牲最大的那一个，如果真到了不得不断尾求生的地步，那也只能弃车保帅。

    “你别忘了自己的份就行，”姜渺终于定决心，有些不放心地调，“只要你不是真的雌伏……叛变了，我们可以听你的。”

    门外的人咳嗽了一声，姜渺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快……”

    这也快饭了，那慕澜都不留人用个膳顺便多打探打探消息的吗？她是还没怀疑到他们这群来和亲的姜国人上，所以只例行公事地简单聊了聊？

    “你还不走，是要留来给我烧洗澡吗？”见这人莫名走了神，祁渊不得不声赶人了。

    这俩糟心货，还是少在慕澜面前刷存在为好。

    “你……”姜渺还想提醒他几句，外面姜玄已经咳了好几声，再说什么保不齐那慕澜也能听见，想想还是作罢了，“……若您没有其他吩咐，那小的先退了。”

    他转就走，却听门的姜玄恭声：“见过殿——”

    不远慕澜步未停，眨便走到近前，姜渺也不得不停行了一礼。

    “免礼。”慕澜看着这二人挑了挑眉，步稍顿，对姜玄，“今日你护主有功，午膳过后去找家领赏，以后便在正君边伺候吧。”

    姜玄连忙激的神：“谢殿！”

    她又转看向刚迈门槛的姜渺：“你也是，以后就在正君边随侍。若是正君乏闷了，多陪他聊聊天……你们都是姜国人，应该会有更多共同的话题。”

    姜渺立即面惊喜应了是，慕澜挥了挥手，他心微松，正要退，便听她又叫住自己：“等等。”

    姜渺有鬼的心提了提：“不知殿有何吩咐？”

    “不用那么张。”慕澜笑了笑，随意问，“正君现可还好？喝了药怎么不歇息片刻，急着传你来可是有什么事代？”

    “回殿，正君好多了……”姜渺低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气味仍丝丝缕缕钻鼻腔，“只是现想要沐浴一番，正让小的去烧呢……”

    慕澜立时皱起了眉：“他有伤在，怎么还想着沐浴……罢了，你先去吧，烧好了送来。”

    慕澜走到床边，祁渊正倚在背枕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后睁开望了过去，声音有些虚弱：“殿，我上实在黏腻，并非有意忤逆殿……”

    “我知晓夫君上难受，”慕澜安抚地，“但是你的伤还不能沾，待烧好了我为你，可好？”

    祁渊没什么力气与她客气推脱，低低应了一声。

    很快烧好了，慕澜试了试兑好的温，拿了块拭巾沾拧得半。

    祁渊只除去了上衣，墨发如瀑拢于前，雪白的背脊之上，前不久好的痕迹尚未完全消去，渐淡的指印淤青斑斑映帘，惹人遐想连篇。

    慕澜许是在车上已经餍足，难得没在背时掐掐摸摸吃豆腐，祁渊安心的瞬间，疲惫如浪汹涌而来，他有些昏沉地闭上。

    “嘶……”

    前忽而一阵尖锐刺痛，祁渊低，左上的浴巾已经被她拿开，一颗红的豆正瑟瑟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