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太医，也算开天辟地一回了。

    “洪太医！”两人跨过一门，转上通往六衙门的小路时，忽听右边岔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洪文扭一看，“小圈儿？”

    来的正是太后中的洒扫小太监小圈儿。

    他也不知站了多久，鼻尖和都冻红了，可见洪文他们过来，还是绽开大大的笑容。

    “恭喜您升官儿！”小圈儿哈着白气走上前来，犹豫着递上一个蓝布包袱，“才们真是替您兴，总想着送您儿什么沾沾喜气才好，思来想去的，就凑份了些布，请几个纳了双百纳底靴，里里外外咱们都绣了步步升平安纹，求老天保佑您走到哪儿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洪文惊讶地接了，打开一瞧，果然是一双黑布厚底靴，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但针脚细密结实，每一平安纹都清晰可见，着实用心。

    小圈儿还有不好意思，搓着手：“不是什么好东西，好歹是才们一番心意，您千万别嫌弃。”

    “我都来不及，”洪文正，“只是消息传来才几天？指不定你们怎么赶工呢，倒叫我过意不去。”

    百纳底布鞋起来极其费工夫，人们每日都要活儿，哪儿来这么多空档给自己鞋呢？

    见他没有半分勉，小圈儿顿觉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跟着雀跃起来，“您喜就是咱们的福气啦！”

    他很认真地说：“才听别人说过，人的一双鞋可太要了，您是个好大夫，更是个好人，而好人只有走到才能不被人欺负，咱们就希望您不受委屈。”

    若这么好的人还遭难，那可真是老天不开。

    眶忽然有些酸胀，咙里也辣辣堵了什么似的，洪文憋了半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替我多谢他们。”

    小圈儿喜得不行，才要走却被叫住。

    洪文把靴夹在腋，从怀里掏一个薄油纸包，“也是赶巧了，你不来找我，我也想着去找你呢。前儿你不是说想识字？我琢磨了几日，倒不如也跟外似的从三、百、千学起，只要以后识字，甭买卖还是什么都便宜。”

    小圈儿顿时觉得手里这本薄薄的《三字经》重若千钧，里刷得起了雾，“这？”

    洪文认真：“你有上心很不容易，轻易不要放弃。我知你们每日晌午有半个时辰的空儿，往后每天午时二刻咱们就在前御园后面的大柳树碰，我每日教你五个字，怎么样？”

    小圈儿猛地往漉漉的脸上抹了一把，又要翻磕，结果被早有准备的洪文一把拽住，“甭来这，你往后好生向学就是谢我了。”

    小圈儿终于没忍住呜呜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抱着尤带着温的《三字经》，“才，才一定好好学。”

    送走了一步三回的小圈儿，洪文忽然问：“是不是觉得我多闲事的？”

    何元桥啧了声，“你才知哇。”

    从一开始的逗五皇、为他药，到后面的照顾三皇、义诊以及在义诊上为替一对素昧平生的父而与薛凉正面冲突……所有的这一切他本来可以不用，但偏全都了。

    所幸结果是好的，不然他还真不知该怎么说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