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灰尘，形成一厚重而黏腻的壳，被烛光一照，透氤氲的熏黄的光。

    那光在寒风夹杂着雪粒中摇摆，将灯罩上大大的“驿”字映得格外清晰。

    在停留的三天，洪文频频听到往来的踏踏蹄和急促的铜铃声，时间不定，有时是晌午，有时是夜，抑或凌晨，每每探去看时，就见已经有听见铜铃声的驿夫提前来接。

    接的过程极短极快，来的驿夫在背上就将用木板和油纸反复包裹的书信文档递，负责接应那人飞快地检查几遍，确认无误后盖章怀中，也穿着一样的衣裳、带着同样的铜铃、挂着某某驿站的令牌，飞上，一路伴着急促蹄和铜铃声远去了。

    偶尔风中还会送回他们支离破碎的声音，“五百里加急，闲人退散！挡路者斩！”

    洪文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很有痴迷沉沦的意思，后面发展到只要听见隐约的铜铃声便披衣爬起，跟那些负责接应的驿夫们一起等待。

    最初众人还有些惊讶，不知这位京城来的小太医大半夜不睡觉什么，可见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也就不了，等到后来，外厅角落里还多了一张凳，不知是谁搬来给他坐的。

    可能外的人不知，行医者，一般都有一手不俗的画技，皆因他们要实时记录见到的奇异病症和药草，哪怕没有刻意学过，久而久之也就练来。

    洪文也是如此。

    他开始翻随携带的小本，安静地描绘驿员们忙碌而乏味的生活。

    有几回程斌见了，还有些惊讶和不解，“大人，您画这些什么？怪没意思的。”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几个人，那几匹，有什么趣儿！

    洪文看上去比他更惊讶，“怎么会没意思？”

    每一次往返都代表着一段故事，而每一段故事里都掺杂着无数人的悲离合喜怒哀乐，天底还会有什么比这些更引人的吗？

    隆源帝虽然有抠门，但该钱的地方却从不俭省，甚至还会增设许多在别的朝代看来很不必要的开销。

    就好比他们这些去外地公的官员，其实并不必担心与家人失去联系。

    洪文等人去东北大营，每隔半月就要将所见所闻所为写个折送回京城，而隆源帝又额外令，“若京中有亲友者，书信也可一并送回”，只不过尺寸厚薄都有规定。

    走官驿站传递书信，自然比别的方法更快更安全，也算外办官员们的小福利。

    洪文就想着，将自己沿途所见挑些不格的画来，再附上书信，如此图文并茂，简直比话本还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