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鸿文转着手上的扳指问：“你这么笨，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了，来给我念报纸？”

    傅云生当然不会跟罗鸿文说他本来就识字，只嗫嚅地说可以学。

    傅云生这才想起来刚刚被罗鸿文一激，完全没顾虑到自己不识字，有一被戳破的窘迫，完全没了刚才念完时的得意，只是支支吾吾地说：“认识一些。”

    罗鸿文轻笑一声，自嘲地再次调：“是吗，但我看不见？”

    这份报纸是陆青石给傅云生的，罗鸿文以前凭借着罗公的份也结了不少商贾政要，一直有创办现代银行的想法，但还没有行动，就遇到了变故，残了瞎了，后来就彻底搁置了。陆青石来信中说想让傅云生以此为突破，看能不能让罗鸿文有一星半的动。

    罗鸿文又笑了，打趣地问：“你突然识字了？”

    读完之后，傅云生略带疑惑地看着罗鸿文，不明白他的用意，为什么突然让他读这本书。罗鸿文伸手示意傅云生把书还给他，他拿着书在自己手心拍了拍问：“能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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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云生念完，还没说话，罗鸿文就开：“原来你识字。”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傅云生看着罗鸿文安静平和的靠坐在床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淡淡的，静静的，过于好，以致傅云生不太相信罗鸿文会杀了罗司令一岁的小儿。傅云生不知怎么的心突然失了规律，得快了，赶忙移开目光，说：“我给你带了份报纸。”

    傅云生说：“勉能。”

    罗鸿文闻言愣了愣，突然噗嗤笑了起来，带着笑意问傅云生：“现在觉得我不讨厌了，所以又想给我念了？”

    傅云生慢腾腾地接过罗鸿文手中的书，翻开第一页，写着“票商成败记”几个大字，是书名，傅云生念着书里的文言，因为以前闫三爷让他背了大量的戏曲唱词，有文言基础，所以大致能读懂这是本关于票商与银行关系的书，因时局大变，银行兴而票商衰，其观在于积极倡导票号掌柜创办银行。

    傅云生看着罗鸿文，顿时有气，在傅云生看来，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但罗鸿文却不甚重视。傅云生此刻有一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觉。

    傅云生突然想起罗鸿文教他学算珠时看不上他，还言嘲讽他，说他比翠喜还笨，他在戏班的时候，哪个不说他有天赋，有大才，傅云生心气，心中不服输，翻到报纸面的一则开办晋中银行的广告念了起来：“自八月以来，履起恐慌，以至金困竭，周转不灵，各项商业均皆束手，若不亟忠通，诚恐瓦解土崩，不可终日。现奉军政府命令，组织晋中银行，即经会同本埠商界诸君妥撷简章，尅日开办，议定资本洋五百万元，公商各半，每洋五元，先收一半，凡我同胞心，诸君如附者，请致南市银货行，财政事务所及开各，取阅章程为荷，晋中银行谨启。（本段改自《申报》）”

    傅云生皱起眉没接罗鸿文递过来的书，问：“为什么不呀，而且这不是你一直想的事吗？”

    罗鸿文据傅云生说话的声音判定了方向，又把手上的书朝傅云生手上递了递说：“你给我念书，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傅云生想反驳，但又理亏，小声抱怨：“你以前很讨厌，不想给你念。”

    傅云生站在床前打开报纸说：“可我看得见。”

    “是因为不想给我念书，所以说不识字？”罗鸿文脸如常，声音却低沉地问。

    罗鸿文笑容满面地摇摇说：“不。”说着就从枕底拿了一本书递给傅云生说：“你现在给我念念这本书。”

    傅云生被绕了罗鸿文的逻辑里面，说了句不是，也就不知要怎么解释，便转移话题问：“这是个机会，你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