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到此，我想起上次见他，骂他是一只发的狗。

    他以为我跟他胡闹，继续学狗叫：“汪！”

    我像偷了谁家的东西一般，鬼祟地拽着逸回房间。

    房间里窗敞着，一只萤火虫不慎钻了屋，一闪一闪。

    完那事儿之后，他抱着我不肯放我去洗澡，汗的肤一碰就沾在一起，许多话涌到嘴边，争先恐后，竟一个字没说来。

    逸轻轻：“十九路军来了，我要跟他们走了。”

    我一僵，又怕逸发觉，着自己放松来，应他：“啊，知了。”缓了缓，又故作轻松地问，“你家里有什么人，我可以帮你照看。”

    他迟了些才说：“有的。”

    我心想逸得好，讲话又招喜，年纪也三十多岁了，在老家有媳妇孩不奇怪。他要是托我这事儿，我就把他媳妇孩接过来，不放在近碍，就找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照看着。

    于是我问：“她们住哪儿？”

    “法租界金凤凰路117号。”他报了个地址，我刚觉耳熟，反应了才想起是自家的地址，就听他继续说，“那人姓何。还有个妹妹，叫何小嫚。”

    我心脏，更说不话。

    晨七，光异常的亮。

    一晚上的时间仿佛‘嗖’一就过去了。

    窗帘没有拉严，光照屋，在床单上打一个歪斜的四边形。我去摸枕边那一块床单，那一小块已被晒得烘烘、乎乎。

    逸的手覆来牵我的手，他手上细小的汗被太缀得晶莹剔透。

    我们就这样躺了一会儿，他收回手，把被往上拉盖到我的肩，隔着被又拍了拍我：“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我没有起来送他。

    逸走了。

    倒也没什么不同。

    小刀那一撇还是日夜麻将声不断，偶尔还能听见他那些个姨太太们尖嗓对骂。

    我派去的人回来报信，说在小刀门前负责把守的那一批人全是日本宪兵队派来的。

    大嫂则是白天困在屋里鸦片，晚上召集各路戏迷小旦来赌钱，绝不问我小刀的事儿。

    小刀居然这样生生熬住了大半年没屋。

    又过了月余，我收到了逸的信。

    我没想到他给我写的信居然满纸的“之乎者也”，我只不过是认字的程度，他上来就拽文采，我当然是看得一知半解，只能腆着脸叫小嫚给我翻译翻译。

    小嫚告诉我，老师说当地人吃虫，知了猴、豆虫、蝗虫、蜻蜓、蚕虫，都好吃，最喜油炸的知了猴，撒椒盐，又酥又脆，现在站树听见知了猴叫唤，都自发丰满的哈喇。

    又说了些当地人文，絮絮叨叨，说起当地的上座佛教，又好一通讲经传法。

    好在没什么麻话，只到结尾了，多问一句：好吗？

    小嫚抿着嘴偷笑，我在白纸上写：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