涠洲王讶然地看着她。

    她目光澄净，底像盛着一勺月——她很认真。

    或许是他的惊讶取悦了她，她眨了眨，月便如波轻晃了晃。她的眉山远黛里本藏着毅，也藏着疏离，可当她眉弯弯地一笑，他就像是在云压境的山巅忽地见着了一朵手可及的野。这朵既非弱风扶柳的弱态，也无不与俗同的清，更谈不上什么雍容华贵。

    她只是快活地生在人世间。

    这朵小野偏还聪颖，锐地察觉赏人无言里弥漫的兴致、好奇与包容。她便顺着风，试探地伸自己的枝叶来：“王爷先让医侍跷脉，我去换衣裳，就来守夜。”

    涠洲王看着她，角微扬。她也歪看着他，笑容坦磊落。

    他说的都没错，但他大病方醒，还能记得给她面，记得她手腕上的伤。她不为了自己回家，就盼着他早日赴死的事。

    更何况，她至少得撑到父兄一次征。那时，只要涠洲王还活着，她还是涠洲王妃，陶家必不敢再压功勋，家里才有机会摆脱陶家的威压。

    哪怕是刀尖血，她希望他活去，也需要他活去。

    涠洲王忽而一笑，温声问：“你叫？”

    “苏令德，‘湛湛斯，在彼杞棘，显允君，莫不令德。’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苏令德盈盈一笑，眸如弯月：“家里人都叫我，令令。”

    “令令……”涠洲王轻念一声，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

    这名字念来活泼又轻快，走过他齿之间，却多了一声叹息。他对替他压跷脉的医侍惋惜地：“多好听的名字，想来是家中掌上明珠。可惜了，要嫁给我这样的人，是不是？”

    医侍是聋哑，依旧无知无觉地继续压着位。

    涠洲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一笑，躺着任由他。

    没过一会儿，苏令德换上了家常的衣裳走近床边，一看医侍压的位，她陡然变，立刻伸手攥了医侍的手臂：“你的可不是跷脉。白芨！”

    白芨一个箭步冲上来，一个利落的横扫，将医侍直接压跪在地上。那医侍双目一闭，竟已自绝亡。

    “护卫——”苏令德刚张想要叫人，就听见涠洲王轻轻地“嘘”了一声。苏令德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困惑地看向涠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