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各退一步，谁也不提失眠夜里越线的幻想和冲动，又回到正常的相里。

    江声是个说到到的人，第二天便真的认真准备起比赛来——复习之余看看竞赛指导书，晚自习结束后从画室回到教学楼，定时定地参加辅导，模拟成绩从第一次瞎糊填满就卷的四十二分窜到八九十分，全国赛很难，省赛倒也能十拿九稳。

    陈里予会乖乖在教室里等他，画画，看他的笔记，或者趴在那里胡思想。近来他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每一次思想自顾自地钻角尖、快要脱离他控制的时候，只要想想江声，想他的脸他的手他的，那些浮于表面不让人纠结的东西，他单线程的思维就能安定来，停止消极无用的胡思想。

    唯一不好的是这会让他更加想江声，迫不及待地想拥抱对方，贴他怀里闻他上好闻的味——说得烂俗随便一些，他馋江声的，就是馋，满心满地馋。

    幸好等到江声真的回来的时候，他也能借着“冷，抱抱我”的理由贴上去，克制地抱上一会，不伸手也不冒犯，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取，等到一同参加竞赛的另外两个女生回来，说说笑笑的声音从走廊传他耳朵里，再若无其事地松开，收拾东西，和江声一起回家。

    同样的借用了三天，第四天终于不能再用——周六中午开始放假，午江声要去竞赛辅导一午，傍晚时候再去画室找他，响晴天里光温，他穿了衣，也不好意思再睁说瞎话，用难得温的手碰碰江声说他冷。

    他就等了一午，画一幅晴天里波光粼粼的，天一的清透碧蓝，光是郁的盛金，落在湖边漫野的蒲公英与山樱间。

    作画时候他很少想什么，思绪是空白的，弥漫着稀薄浅淡的绪，多数时候失落沉郁，偶尔也轻快——这一次是轻快的，他会无意识地想到江声，于是山樱间浅淡的粉上金红，开漫山遍野的来。

    他很久不画这样明亮鲜活的场景了，时光像是回溯到十几年前，他的七岁以前。那时候他天生浪漫，不愿意反复练习基础的形状和人，总喜自作主张地画些草风景，或是不切实际的黄昏与星空。他喜，喜用拙稚的笔法勾绘最糙也最烂漫的红玫瑰、向日葵，五彩斑斓的郁金香。

    那时候教他画画的老先生总说他天生浪漫，是自己见过最有灵气的小孩，有一生的福气，团锦簇布满光的未来。

    过去郁可怖的十年里，他几乎忘了这些话，也不再画这些里胡哨的幻想，直到现在遇到江声，他才终于捡起睽违已久的浪漫天分，用远甚于从前的成熟技法去画他偏的、光与风景——也终于渐渐从麻木绝望里苏醒过来，开始重新相信他所谓命定的福气，他本该很好的一生。

    不算坏事，他已经习惯了。如果最后遇到的人是江声，那过去的不幸，他都能接受，都能既往不咎。

    放画笔的时候午放学铃声恰好响起，周六午，学生大多已经回家了，铃声也显得空的，然而对陈里予来说，放学铃响代表江声的竞赛辅导结束，他很快就能见到对方了。

    他站起，克制地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放松睛，顺带居临地看看场，等待某个熟悉的影向他跑过来，像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满光地撞他视线里。

    跑到楼的时候江声像是和他有心灵应般，抬起来看了一画室窗的方向，意识到他在看自己，似乎愣了愣，又弯着睛笑起来，用力朝他挥挥手，嘴里不知说了什么，他看不清，十有八九是让他别站在窗，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