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应验了江声那句话，就算真的闭上睛有意去睡，他也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都会平白失眠到夜的人，这似乎也不算太人意料。

    于是陈里予默默地闭目养神片刻，还是睁开，百无聊赖地支着等人回来。不用想也知，这个时间肯定有很多人排队接，他一时半会还看不到江声的影。神片刻，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随手拿过江声桌上的笔记本，翻看起来。

    是语文老师要求的摘记本，一周一收，今早才发来。名为摘记，目的大概也逃不过积累作文素材，不过江声似乎并没有完全照老师的预期去，林林总总几十页纸，记录的都是他近期确实在看的书，字句也不局限于能用考作文里的名言佳句，倒是用蓝笔记录的想写得很认真，看得是真心所。

    以他的格，这么倒也无可厚非。陈里予默默想着，居然觉得江声这样不全然盲从教导的行为有些酷。

    然而一秒，笔记本的某两页间掉一张纸，就陡然打断了他的叹。

    ——那是一张整整齐齐叠好的信纸，浅褐，叠起的一面写着“江声”二字，字迹娟秀，显然不是笔记本主人的手笔。

    类似的节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小纸条，写给江声……学生时代最俗不过的戏码，他居然有幸在当事人之前撞见了。

    说心无芥是骗人的。陈里予皱了皱眉，难得确解读自己此时此刻的绪——奇鲜活的烦躁和不悦，指向这张信纸本，也指向信纸背后的、他已经隐约有所猜测的人。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未经允许就擅自看信，只是合上江声的摘记本，把那张整齐叠好的纸放到他课桌中央，直脊椎坐正了，怀着某近于审判的郑重心，等待江声回来。

    当事人赶在铃声响起前的最后一分钟回到教室，丝毫没有察觉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意外之“喜”——他走近课桌便一望见了整齐叠放的纸，低看了一上面的名字，惊讶：“给我的？”

    “是你写的吗——不对，也不是你的字……等等，啊这……”

    陈里予就沉默看着他，目睹他脸上的神由喜转惊，甚至带上些许无辜又不明所以的悲壮，似乎的确不知这张东西的存在，松一气之余，心底的烦躁便变本加厉地卷上来，几乎吞没他的理智。

    “自己打开看看，”他听见自己轻声，“摘记本是谁发给你的？”

    怎么说呢——凛冬将至，也不过如此了。

    江声乖乖放杯，甚至不敢贸然坐回椅上，心战战兢兢，外表倒还维持着摇摇坠的平静——直到这时候他还心怀侥幸，想这或许是谁看不惯他，留给他的宣战书……

    然而现实残酷，往往比宣战书还要让他到恐惧。几秒后信纸摊开，他还是被迫接受，不，目睹了十七年来最让人兴不起来的“表白”。

    至少最后一行言简意赅且表意明确，是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

    诚然，江声从来没想通过自己这么不解风又平凡无趣的人，怎么会在成路上收到过不止一次的表白信——可现在这封信就摊开在他的课桌上，字迹娟秀且熟，正是学习委员每天在黑板上抄录作业的笔迹。

    容他不敢细看，单凭直觉也知但凡他敢多看两行，陈里予就能让他手写百倍字数的检讨书。

    他的小猫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占有太盛，容易吃醋……其实吃醋也很好，气鼓鼓的模样实在很可，如果不是真的喜他，也不会因为这样那样无关要的小事吃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