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能让六爷把心都掏了来。古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公与六爷不知修了几世，才能这样恩，里调油一般，哪像我老婆这样命苦，我家那个死鬼，我就是病得快死了，也休想他能照应一…”

    老妇人声调亮，噼里啪啦地说着，连外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玉衡从未见过一个原本不认识的人可以这样直截了当地说话，顿时窘迫的脸都红了。

    听涛见玉衡不自在，忙话：“阮娘，还是快给公量尺寸吧，待会儿还要午睡呢。”

    阮娘笑：“多谢姑娘提醒，老婆见了公，心里这一兴，倒把正事给忘了。刘嫂，张嫂，快过来给公量。公放心，我们锦机阁的样式针线，那在京城是一等一的，公这般品貌，只有锦机阁的衣服才得上，定能将公衬得仙人一般！…”

    阮娘继续若悬河地说着，她说话利直白，不像宇文真、谢风等人那样文雅，但听她说起市井间的琐事，却另有一新鲜味儿，因此玉衡不知不觉便听住了，脸上开心的笑容，还不时同她说上两句。

    另外两个女围前围后地用尺给他量材。

    玉衡合得很，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直腰就直腰，没有半不耐。

    阮娘心中松了一气，暗都说这公倔别扭，还以为今天会有麻烦，哪知看这样竟是个温柔敦厚的，脾气再好不过，不知怎的竟被人说成那样。

    观月听涛在一边也啧啧称奇，从没见过玉衡这么开心过。

    听涛悄悄在观月耳边说：“公笑起来可真好看。”

    观月素来稳重，闻言只微微一笑，轻轻了。

    离除夕还有二十几天，王府中就已经开始忙了，各洒扫尘土，平日不甚注意的角落也清理净了，又从房里折来早开的梅枝装房间，悬灯结彩，闹非凡。

    还有各庄上送来的节礼，一筐筐香蕈木耳，野狍，河鱼山猪，不够的还要到外面采买，一时间各山珍海味如般了府，一派富贵升平景象。

    玉衡虽是个闲人，却也受到府中这忙碌闹的气氛，忍不住想起从前在家里过年时，家境虽然贫穷，但母亲定会给几个孩每人一件新衣，还会拿攒了很久的一块银让自己去打酒，买些鱼，除夕晚上母亲便会整治一桌菜来，一家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孩们又笑又闹，母亲温柔地哄着他们，连父亲也不时凑趣，这样其乐的天之乐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到了谢家，每年节，谢兰兮都要回娘家探望父亲，这时便成了玉衡最尴尬难过的时候，看着旁人父女团圆，而自己则作为一个见不得人的娈，只能躲在一边暗自伤心。虽然谢风常常安他，还带他去趁年市，却仍无法让他不再难过。

    而今年在这里，玉衡发现自己竟不似在谢府那般悲伤，是因为这里人来人往喜气洋洋，远比谢府闹，还是因为宇文真那毫不避忌，明示于人的？

    玉衡迷惑了，他不敢再想去。

    宇文真见玉衡忽地又难过起来，便猜到他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忙让人将新好的衣袍拿来给他试穿，又张罗着更换房中的一些珍玩陈设，倒是新年要有个新样才好。

    玉衡穿上了荷叶绿的锦绵袍，果然轻异常，十分舒适。绿的锦缎衬得玉衡的肌肤如玉般白皙，更显得俊秀儒雅，而绿锦中隐藏的金线则为玉衡增添了一贵优雅的气韵，脱去了贫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