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蒋夏走近朵，蹲来仔仔细细地看，歪过，稚言稚语地问：“怎么是蓝？”

    十四岁的蒋小城备同龄人没有的耐心。

    “是蓝，有红，黄，粉，也有蓝……天空也是蓝。”

    “你不要哭，你一哭，蓝的天空就会变成灰，就要打雷雨了。”

    儿时哄人的招数已经不再用，蒋夏红着圈看蒋小城一，默默回了房间。

    半夜两钟，蒋小城蓦地醒了，他侧卧着，手搭在额上，忽然想起很久了以前的事。

    说是很久，不过十年前，但因为那时候还小，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两间砖房，寡言寡语的舅舅，当家作主的舅妈，寄人篱的自己。

    一开始日还不算难过，舅舅是镇上的木工，自己搭的作坊铺，制些门窗衣柜的大件，也制些桌椅板凳类的小件。

    有人说一份工作认真满十年，就能成为这个行业的英。舅舅初中没毕业便跟着师父上工，刨、凿、锯、斧二十年不离手，早就赫赫有名。小镇里一个秋有五十家办喜事，四十八家找他家。

    舅妈就帮他打手。

    二十几年来攒了一些积蓄，因此桌上多一副碗筷，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只是后来有一回，舅舅用电锯截木，木没有断，断了半只手。木匠是靠手吃饭的，没有了手，就不了让人满意的家，小镇上再没了蒋家木匠铺。

    舅舅只能些不用手的工作，他去镇上的塑料厂当门卫。

    家是门手艺活，一方钱，一方货，不必看谁的脸。可当门卫不是一门手艺活，有的人能，有的人不能，有的人这段时间可以，过几天又不可以，里面有很大的学门。

    舅舅摸不清，就总是挨骂，三十几岁的人被劈盖脸的训斥，他脸上挂不住，心里憋闷。

    别的男人憋闷，到了家里会发脾气，可舅舅发不，一是因为他老实，二是因为舅妈比他还有脾气。

    蒋家木匠铺关了门，舅妈不能再打手，她能说会，就到镇里的饭店服务员。服务员也是个看人脸的活，但工资更多，是舅舅的两倍。

    两个人在白天受满了委屈，回到家里谁都不说话，日越发沉默。

    有一天蒋小城带着蒋夏去田野地玩，回来时太已经落山了，走到家门时，隐隐听到盘碗摔打的响动，再近一些，就是舅舅的低吼声。

    “你有完没完？”

    一句话燃了导/火/索，舅妈的嗓门比舅舅得多。

    “/你/妈的蒋忠！我今天就没完了！”

    “现在你倒脾气了！我在街上卖笑的时候你啥呢！”

    “欺负不了别人，回家你来欺负我！我告诉你！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