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军装承袭护国军的式样，是笔的立领。估计他在门前以两手拢过短发，被雪打的黑短发被拢得不再板正，比刚刚随意了不少，疲惫也少了。说实在的，他当真没有一丝一毫在战场上历练过的风霜，眉目间的清秀，让他的克己和冷淡都变得亲切了不少。

    因要谈话，难免对视。

    “刚刚知你是谁，我要如何称呼你？”何未轻声问。

    院里人多，因他份特殊，她的声音有意压低了。

    “可以跟着白谨行，叫我……”他想了想，直接，“直呼名字就可以。”

    她以为他用表字“山海”，是为了避开真实姓名，难不是？不过也对，若不是谢骛清现，昨夜在六国饭店，怎会有众星捧月的场面。

    “刚刚我们聊过，”白谨行看好友，笑，“你现在可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何未带着好奇心，等他说。

    谢骛清沉片刻，：“百和今日的拜访，都为同一件事。谢某想问何二小买两张船票，”他说，“这周海的，你们何家客的船票。”

    她以为是要事，未料却是一件极容易办的小事。

    这周客的船票虽早卖空了，但她是主人家，总有办法。

    她默算着手里留得几张特等票，边想着边说：“这个好办，今晚我让人开船票，送去六国饭店。可惜你问的太晚了，只剩单独的两个小房间，没有房。”

    谢骛清缓缓。

    如果仅仅为了两张船票，不用他亲自登门，让白谨行问一句即可。何未仍有不解，刚要再问，他先抬眸，低声：“送票前，我想先讲清楚，我如今在京中的境。”

    何未见他目光严肃，轻，说：“好，你讲。”

    “名义上我是京的贵客，其实，是来人质的。”谢骛清比她想象得更直白。

    近年来，谢将军作为南方的主力军之一，数次发表救国言论，责问战祸源，早就引得四方不满。大家牢满腹，却对这位将军无可奈何。谢家虽男丁凋零，儿们不是战死就是失踪，四个女儿却嫁得好，且足够齐心，成了娘家背后的支。没人愿意先手，得罪他们。

    直到上个月，谢将军小女儿携幼游，忽然被“盛邀”京。昔日被骂得狗血淋的督军们，想凭借这一女一孙，牵制住谢老将军和他的亲家们。五家震怒，发电报，责令尽快放行，这边则回电谦卑礼貌，极力安抚，更是视一女一孙如上宾，锦衣玉地款待，万般皆好，唯独不让离京。

    如此僵局，在数日前被打破。

    消失九载的谢骛清以“观逊清皇帝大婚”为由，在六国饭店了面，宴请数位父亲的昔日“老友”，于觥筹错间，表示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日。言之意，自己留，放和外甥离京。

    对那些老狐狸来说，谢家竟让藏多年的独来换人，算低认错了。

    酒宴上，大家相谈甚，答应放人。

    谢骛清想让四带外甥走陆路，走得越快越好，怕再生事端。临行前，他改了主意，认为路更妥当。走路的话，毫无疑问，何家客最安全。这便是他昨夜去百的原因。

    何未担心地问：“他们当真答应放行了？”

    谢骛清微微。

    他们只想让谢家闭嘴，不要胡掺和，没理把人到绝境。

    “何止答应，”白谨行笑嘲他说，“还筹谋拉拢他，佳人贵胄番来，夜夜笙歌，只想他醉在胭脂堆、荣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