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忘了，若没人的话，她也须独自打井。

    何未从怀里掏一把形铁钥匙，到了自家院，握住门锁，开了。

    推开院门，里静悄悄的。

    老伯去年走的。因祖籍是承德，她特意让人送老伯还了乡。

    承德地河，而今已落日本人的手，想扫墓都难了。

    此虽无人住，定时均姜会过来打扫。

    她了正房，反手想上门栓，转念一想，院门锁上了，倒不必特意上一重重锁。她随手用一把红木圆凳挡住门。

    是懒得去打了，和衣而眠一夜，明早回何府再说。

    何未把枕和锦被从箱抱，铺在床上。泡了杯茶，躺到被褥里。

    她这些日安排协和医院里的医生和伤兵运送，几夜没睡好，脸挨到枕上，便陷了梦境。隐约被推到积潭的荷塘旁，二叔摇着扇，为她扇着风，温声：“这四九城啊，总有人想占上，过去蛮夷想，后来八国联军想，都觉得是国都，占上了、烧了、毁了，把我们华夏的就了。可惜啊，他们不懂我们中国人讲究变通，几千年过来，哪里没过国都？国都在哪儿都不要，血脉才最要。”

    古城的风，伴着荷香，着她儿时的面孔。

    何未许久没梦到二叔了，心知是梦，不愿醒。纵然已在半梦半醒里，嫌锦被了，却还是把魂魄定在幼时的里，对着二叔笑。

    哐当一声，她被惊醒，猛从床上坐起。

    珠帘外，有一个黑影弯腰，扶起翻倒在地的圆凳。

    何未屏住气息，借着微弱的月，隔着静止不动的一串串珠帘，盯着摆好凳的人。

    “将军？”外问，担心他安危。

    “没关系，”他对门外回答，“我太太把东西放错了地方。”

    他没留意间，往熟悉的相片墙走，找寻台灯。

    上次何未搬家，把屋里的灯全收走了。他没寻到，原地站了几秒，脱掉西装外，搭在背椅上，随即朝珠帘这里走来。

    何未像还在梦里，或是不敢分辨这是梦境还是事实，她想把这一切牢牢记。

    他的手，如同过去，撩开了珠帘。

    隔着满室月光，他缓慢停住步伐。他的容貌并不分明，但很清晰地，她能觉到谢骛清的视线，如同过去一般，定在她上。

    什刹海还在四九城，没变，他的那双睛里透来的目光也不曾变。

    何未轻轻呼着，没眨，泪已溢来。

    “我刚才……”她哽咽着，哑着声，“以为……”

    泪掉在上。

    谢骛清沉默着，大步走向床边沿，何未像突然回过神，掀开锦被，光着脚地，在谢骛清伸手臂的同时，搂上去。

    她的泪全落在他的衬衫上，着气，想克制住哭得望。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