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可以在这里告诉你。”

    一边的崔肃像是想起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事一样，嘴角也挂起了笑意来，张开嘴随着李安然的话语，自己也轻声默念起来。

    “孤想要一个天，这个天，所有人都能活的像人一样，老有所养，幼有所教。百姓得饱腹，人人皆能识文断字，明辨是非。这就是孤唯一能想到的，让我大周千秋万代的方法。”

    崔肃叹息。

    他仿佛梦回了那千里苦寒的胡地，看着那个将发梳在脑后，手里握着一树枝的少女，站在石上指着远方。

    “这个梦，要掉孤的一辈。”

    “所以，要先从改掉军队的沉疴开始，拉起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王者之师。”

    “即使几十年，几百年之后，有人来证明孤如今所想、所，其实是走了一条错的路，孤今天想得一切，最终也成为了后人中的‘沉疴’，那孤也为后人走了一条‘不可再踏上’的错路，可以为千秋作警示！”

    ——但将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大概也就是这样一气魄，让崔肃在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折服在了她的一腔“孤勇”之。

    这世间，怎么会有像她这样的人呢？

    崔肃其实想不明白，当然，他觉得这世上，大概也没多少人能想明白吧。

    这个梦要耗费掉的，岂止是她一个人的“一辈”。

    值得吗？

    至少，她觉得值得，自己觉得值得。

    那就够了。

    第72章 “去追寻小僧的缘法，小僧的劫数……

    丁船在运河上了十几年漕运, 他的船通运南北货，多以米粮、药材为主。

    为了方便生意，他还把自己八岁的儿也一起拎在船上, 丁娃儿在他爹爹装货、卸货的时候，就坐在一边的船上甩着两只小黑脚, 一二一二地数着来回搬货的漕工。

    突然丁娃儿看见人群里走过来一个穿青僧袍的年轻僧人, 手上缠着一串白的菩提佛珠, 丁船原本将东家的货都装好了，扭却看见有个僧人站在船边上，上背着个大竹箱, 那竹箱上支棱两竹竿，撑着遮防雨的油布，后还挂着一个竹篾斗笠。

    最奇的是，他的油布小篷上，还窝着两只相互依偎的银团，仔细一看，居然是两只温驯的小鸟。

    他连忙双手合十：“小师父，我们这还没到午，没有斋饭施给师父。”

    僧人笑：“不是来讨斋饭的。”

    荣枯单手掐着佛珠行礼：“小僧问了许多船家, 说近几日只有施主的船是往威州方向去的，所以撞着胆来问问, 能不能搭载小僧一程。”

    祀批文书的时候已经迟了，荣枯原本的过所缺了几页, 于是祀的官员便重新给他发放了一份过所, 方便他在大周境行走。

    这么一耽搁，原先一批前往威州的商船便在荣枯离开报恩寺之前便发了，荣枯扑了个空, 要等一批又要三个月后，所以便亲自跑到渡来碰运气。

    他一连来了渡好几天，周边的船家见他都有些熟了，今天才告诉他丁船一家要往威州的方向去。

    丁船常年在运河上讨生活，一张脸上早被太晒满了皱纹，肤也黝黑，连带着边上的儿也是黑的。他家婆娘几年前生了坏病死了，他想娶新媳妇得再攒几年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