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骁没有打算离开横港。

    换句话说，他并不打算躲着他哥和他嫂。刑家和黎家的产业有多大，所有了脑和睛人都知，只要他还打算在这个国家生活去，走到哪其实都一样。

    所以，留在这个他从小到大的城市，至少熟悉，至少适宜。

    西郊的工业园区临江一带，有一永远不到拆迁的密集楼房区，错综复杂的巷加上凌不堪的违规建筑，把这地方搞得有些像复刻版的九龙城寨。

    刑骁熟门熟路地在雨都打不来的小巷里穿梭，避开被随意倾倒的垃圾桶、绕过积满了油的不规则坑洼，见到他的人都会和他打招呼，问他“回来了啊”，“吃饭了吗”这样平常的问题。

    也不知拐了几个弯，终于到了一架着破烂石棉瓦的小楼梯，脚底摆了几盆半死不活的吊兰和仙人球。刑骁提起箱、脚步轻快地上了楼，从袋里掏两把旧钥匙，一把打开外侧锈迹斑驳的防盗门，一把打开侧一脚就能踹裂的木板门。

    这里是他的外婆家，也是他自生起便生活的地方。他三岁的时候外公走了，六岁的时候外婆走了，到了十一岁，他人姘的妈也走了。

    他还记得从这里离开的那天，雨得不比今天小，还冷得要命，又又冷。来接他的男人穿了一铁灰的大衣，坐在一辆漂亮得他摸都不敢摸一的车里，而那车本就开不这个地方。于是他拖着自己的箱，从凌得像迷一样的甬一步步走这个贫穷拥挤的地方。因为箱很重，因为天很冷，所以他走得很慢，慢到他走到那辆车前时，全都淋了。

    那个后来被他称为他爸爸的男人没有车接他，是一个穿黑西装的助手替他开的门，开的是另一辆车的门。

    他坐去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因为车太净了，而他已经两个月没洗过澡了。

    刑骁把两扇门依次打开，刚走去，一的霉味便扑鼻而来。他用力了几，才把行李箱也提了来。他喜这味，有时候去那些自带地停车场的大商城时，他会假装忘记自己的车停在哪个位置，然后在里多转悠一会儿，好闻个够。

    刑渊慎说他是属老鼠的，但其实刑骁只是怀念他童年的味。

    屋狭小又仄，但打理得很整洁，一都不脏，刑骁每隔一个月就会来这里打扫一遍，确保随时都能拎包住。

    他知他总有一天是要回来这里的。看，他今天不就回来了吗。

    刑骁把糊着塑料纸的窗打开，然后楼拉开了电闸和阀，又检查了一遍厨房和卫生间的基础设施，虽然老旧但都能正常工作。

    理好东西后，刑骁慢悠悠地冲了个澡，把半半的衣丢塑料盆里，用洗衣粉浸着，然后上平角坐到铺在地板上的旧篾席上，让一台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鸿运扇嘎吱嘎吱地工作起来，陪他一起消磨掉今天最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