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邱氏似乎在哭，见她来了，偏着脸泪。

    顾玉汝抱着孩来到窗边的小榻，也没往外看，就是听外面的动静。

    她想了想，琢磨了言辞：“娘，山要是说了什么话气着了你，您别跟他生气，他就这样，说话不过脑，气人不自觉。”

    当时元坤也像八斤生时这么大，她第一次生孩很多都不懂，元气大伤，差没过来，心里虽有些不舒服，倒也没说什么。

    还有齐永宁，就来看过她三次，一来是那阵他太忙了，再来就是宋氏说的，男人不能产房，晦气。

    “顾玉汝，我怎么说话不过脑了？”

    别人不知，顾玉汝是格外有。

    整个月来她过得十分安稳，闭就是睡，睡到自然醒，衣来伸手饭来张，孩哭了不让自己哄，饿了不让自己喂。

得着，当即穿着鞋就去窗边了。她倒不是想偷听，而是怕两个人吵起来。

    八斤看娘突然一不见了，就喔了两声，可还是不见，她就撇着嘴想哭，还没哭来，人就被娘抱了起来。

    “小臭，动静小一。”

    依稀记得前世，她生了元坤当天，宋氏就领了娘去她屋里。说大人家，妇人都不会自己孩，都是给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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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娘在跟她玩，就笑了起来。

    前世她作为一品诰命，能享的福她享完了，别人有的她有，别人没有的她也有，可她却是不快活的。

    她就像这个世上的很多女人那样，以为自己快活，假装自己很快活，一直到自己都麻木了，麻木得察觉不快活不快活，就那么一直活着，以为自己很幸福。

    什么叫为别人活？女当从一而终，虽然现在不禁寡妇改嫁，但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不然哪儿来的贞节牌坊？在世人里，丈夫死了为其守节，一辈守着儿，为儿孙活着，乃是理所应当。

    他们/她们所认为的享福，就是儿孙息，吃喝不愁，若是能当上官太太就更好了。现在邱氏得到她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可她们从没有想过，人活在世上，除过这些，还有别的。

    她虽没见过薄山和邱氏吵架，但邱氏没少跟她说，说以前那臭小脾气犟，总是跟她吵。

    她从没有觉得她不快活，她得到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那样的份，那样的日，她再说不快活，要遭天谴。

    当然以宋氏的教养，她不会说晦气两个字，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例如你活得快活不快活。

    这真是好日啊，可她觉得空的。

    起先也没什么动静，突然听见邱氏扬着声音说了两句什么，也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她坐不住了，抱着孩过去了。

    而且不是宋氏刻意刁难，是大人家都是如此，大人家的妇人甚至不在自己屋里生孩，要挪去专门的产房，等了月，才能来。

    薄山就不乐意了。

    顾玉汝连忙去看薄山，又不好明着问，只能用神问。可薄山也不知怎么了，似乎没觉她在看他，也没有回应。

    邱氏见向来玲珑剔透的儿媳妇为难成这样，再看那边儿臭着一张脸，怀里抱着个满脸都是笑的胖娃娃，突然心就松了来。

    “你当然说话不过脑，不然娘会气成这样！”她故作凶凶的模样，一把将笑得哈哈哈的八斤他手里，又去了邱氏边，“要是他说话气着你，您可千万别跟他计较，其实我们……我们……”

    直到她死了，又活过来，她才知其实她前世很多时候是不快活的。

    顾玉汝看邱氏说得惆怅万分，她心里也十分难受，低声：“娘你累了大半辈，我和山吧，总想你过得顺心如意些，也不要为了谁活，要为自己活，不然这一辈太亏。”

    这况，只能她自己应对了。

    哪像这一回，除了几天，她坐月的那些晚上，都是她和薄山手忙脚地照顾女儿。尤其是薄山，他现在已经独自一人给八斤换上净的布了，而不像之前，还要她搭把手。

    且她这话有些惊世骇俗了些。

    现在很多人羡慕邱氏，儿浪回，如今官越越大，让别人来看，邱氏这是天大的福气，以后万事不愁，只等着享福。

    “我没有生他的气，也没觉得你们是在撵我。儿孙自有儿孙福，其实老话说的也对，我总是不放心你们，怕你们累着了，烦着了，八斤饿着了，冻着了，但也该想想儿孙总会大，总有我不了心的那一天。”

    其实这才是顾玉汝的真心话，只是她份使然，婆婆改嫁她阻止不阻止，赞同不赞同，说多了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