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的、黄宾虹的和潘天寿的，竟然还有《陈奋白描卉册》！小雨一看见就惊喜地来，在手里翻着，一页一页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真想不到，你也有这本！”

    “小时候，我爸要我每天临六张陈奋。”

    “真的吗？”小雨几乎不敢相信，“我也是呢！”

    这个世界多么奇妙啊？直到今天，她才真正认识了他。她和他远隔万千山，在18岁以前，他们那么安静地各自存在。小女孩并不知还有一个小男孩，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和她一样，每天临摹着同一本画册。然后，他们大了，忽然就相见了，好像命中注定，在这一年的平安夜。

    似乎无论什么故事，都会有一个开始。在此之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在为这个开始埋伏笔。这个相见的时刻那么神秘地存在着，隐藏在一年又一年的日历里，当他和她的手无视地撕标志这个时刻的日历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它与其他的日有什么不同，可是他们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就是在这个日，她注定会遇见他，他注定会遇见她，他们活着，就为一年又一年地接近这个日啊，一年又一年，一共度过了十八年。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认识你呢？”小雨立在那里，忽然伤得泪婆娑。

    “怎么了？”韩嘉笑起来，轻轻刮了一她的鼻，“以前那个倔丫哪里去了？一个月不见，变得这么多愁善？”

    小雨不理他。右手指继续在书脊上慢慢划过，忽然停来：“这个，能看么？”是一本厚厚的相册，她问他。

    “看吧。”他说，一边给她冲了一杯腾腾的绿茶。

    小雨就在烛光里，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相册。看那些泛黄的旧照片，那些韩嘉从小到大的旧照片。“你小时候是这个样的啊！”看着，小雨不禁咯咯笑起来。

    “很难看，是吧？”韩嘉说着，就去把电脑打开了。一时，屋里响起了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舍赫拉查达》，音乐弥漫开来，像雾一样飘散，又像月光闪闪灼灼的海。

    外面的世界还在雪，可是这屋里却温宁馨：有橘的烛光，有如的音乐，还有气袅袅的清茶。

    “怎么会难看呢？”小雨说着，心里却想，原来，你小的时候这么可呀———胖嘟嘟的脸，胖嘟嘟的小手，一双微凹的圆圆的大睛，充满了稚气、充满了惊奇地看着这个世界……真可呀。

    如此一张一张地看去，那个照片中的小男孩在渐渐大，脸颊瘦削来，睛变得细，鼻梁越来越。

    “这张……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小雨指着一张照片问。

    “二吧。”韩嘉瞟了一，轻描淡写地说。

    照片中的他，穿着白的仔衣，不扣，里面蓝的T恤衫，背后衬了一堵斑斑驳驳的红砖墙，立在那里，安安静静，嘴没有一丝形变地并拢着，面容清瘦，神纯净。

    “这张……嗯———可不可以送给我啊？”小雨小小声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