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关在死牢里，趴在地上，脸贴着血腥腐臭的烂草，伤痕累累的手指死撑着，他拼命地抬，只能看到上风掌大的窄窗。

    月光一线。

    牢门没有锁，也不需要锁，因为了这里，很少有人能站着去。

    一个着镣铐的汉踹开牢门走来，扯着他的发将他惯在墙上，跟着一脚踹在他心，吐沫啐在脸上，大笑：“金九龄，你这狗贼也有今天！老千盼万盼总算让你落在我手里！你网罗冤狱收黑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你害得老家破人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金九龄吐一血，已说不话。

    碗大的拳砸在他上，他只能尽力把自己缩起来，以减少疼痛。

    血顺着额角汩汩，糊住了，耳边不断传来嗡嗡的声音，偶尔是一两声狱卒的吆喝：“这人活不了几天了，随便打，留气儿就行。”“谁还跟他有仇啊？那个叫魏什么的，你不也是他抓来的么？十两银让你揍个够。”

    那边传来一阵嘿嘿笑声：“他还不值那么多，我看着就行了，嘿，那大块，替我往他脸上多吐几！他的，他不是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手么，这么不经打？”

    没过一会儿，狱卒拎着过来拦人，“行了行了，前面来人了，快回去快回去！”

    “哎呦！不得了了，是那个女来了，快快快，别在这儿傻站着了，来几个人去门守着！”

    金九龄在混沌中受到了一丝冰凉，有什么极轻极柔的东西拨开发，去脸上的血，他睁开，只能看到一团模糊。

    但他熟悉她的味，皂角混着茉莉的淡然幽香，在这世上独一无二。

    “林……默……”他希望是她，又不希望是她。

    林默蹲来，指尖发抖：“疼吗？这么多血，一定很疼是不是。”

    金九龄靠着墙用力把自己撑起来，艰难地抬手去嘴角的血迹：“你都知了？”

    “嗯。”

    他苦笑，双目通红，几乎要落泪来，闭上：“这些日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我不怕死，只怕你恨我。”他丨息着，接着：“你动手吧。”

    “动手？”

    金九龄看着她，难以置信：“你难不想杀我么？”

    林默：“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难猜不，是我陷害了你？我……我那时候……”他说不去了，手攥住铁链不停地抖。

    林默垂，泪掉在烂草里：“我早就知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她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贴上去，抱住他。

    她很少主动去拥抱一个人，很生疏，也很别扭，泪落在他肩：“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去怪你呢，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倾家产，也不会去贼。”

    一句话，金九龄心防崩溃，他不顾自己一的伤，抱着她，慌张哽咽：“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死，从来都没有！你信我。”

    林默心酸和愧疚一齐涌上来，如果不是自己，他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公，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会沦落至此。林默在他背上轻轻地抚摸，很轻柔很轻柔地说：“他们说只要你赃，是可以轻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