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照开满鲜的小楼里，撒一片灿烈的金黄。

    唱歌的是陆小凤, 这首歌林默在曲园卖艺的时候唱过，陆小凤一听就喜上了, 回去路上他说：“调好的, 就是歌词听不大清楚。”那时候已近午夜, 林默打着呵欠从木箱里找纸笔, 把歌词抄来给他看, 又唱一遍给他听。

    “回顾皆如草木, 唯你是青山。”陆小凤从后面抱住她, 探来，嘴里念着这句，笑：“这是在说我吗？在你里, 其他人岂非都是草木，你只看得到我。”

    林默回首：“是呀，天男人那么多，我只看得到你。”

    回忆戛然而止, 与烈酒一起焚烧殆尽。现在这句歌词换他来唱，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 只唱这一句。

    满楼在喝酒，他酒量一向不错, 偶尔也会小酌几杯，但今天的酒实在喝了太多，酒劲儿涌上来，连额青都在，脸也跟着涨红，一阵阵的发。他本也不想喝这么多，但一个好朋友心里难过的快要撞墙，抱着酒坛来找你的时候，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大醉。

    陆小凤在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来之后又喝空了两坛烈酒，茅厕跑了五六趟，吐了七八次，满楼不得不跟着他到茅厕里，只怕他一栽去。

    到后面两个人几乎一块栽去。

    幸好吐了几次后稍微清醒了些。

    “所以，你就这样回来了？”满楼：“她既然那样说，或许已经后悔了，在等你开挽留她。”

    敲杯的手停住，陆小凤：“她不会，她若是真的后悔，本不会等我挽留。她之所以那样说，是在给我留面，怕伤害到我，更怕我纠缠她。”一杯酒落肚，他凝视空杯：“她那么喜我，我却伤透了她的心。”

    满楼：“这不是你的错。”叹了气：“但有件事你必须要知。”

    “那晚的异变已经有无数人认定是她的，无知无觉控了天，光凭这一已经到了皇权的逆鳞，也足够让天人忌惮她。”

    陆小凤：“她也会受到无数人的尊崇和信仰。”

    “所以你知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

    满楼轻轻叹了气，“你说有没有一可能，她是不想连累你，所以才那样说？”

    陆小凤：“我想过，但是她不会。她或许会隐居，或许会海，唯独不会想跟我分开，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必害怕任何困难。”

    “所以你这次不打算陪在她边保护她？”

    陆小凤站起来，扶着小楼的栏杆俯，沐浴夕的光辉，遥望冷雾缭绕的西湖，“若是以前，我绝不会放她一个人，而今日，她已不是昔日那个林默了。”

    “她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已不再需要他了。

    双臂撑着栏杆，枕在上面，喃喃地唱：“……难两得，天作隔两岸……”

    ……

    茶的雾气升腾，街边的茶棚里，伙计的两只手在堂布上抹了几，弓着满脸堆笑：“客官请慢用。”

    江南已初见莺飞草，北方却还在倒寒，路边的砖瓦里仅有那么一丁绿意。

    无限月读已过去了一个月，因树界降诞而生来的盘虬的枝蔓早被人清理净，有人拿去雕刻木像，有人拿去打箱柜，也有人砍了烧火取。

    这家茶棚里灶烧的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