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树满腔的疑问，却在何芝兰说了一句“我们一定要帮助她”之后压了回去，只要是自己媳妇儿想的，那就。

    女人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何芝兰。

    问多了也是揭人伤，沉玉树看着何芝兰站在锅边默默泪，上前将人揽到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

    这个年代，英语对于普罗大众是不好学的。77年冬天恢复考的时候，大多数考生在英语那都了白卷，文化革命多年动，能说英语的老师早就被批斗得差不多了，剩的嘴闭得死，会英语都说自己不会，没有老师怎么学英语，故此英语老师在恢复考后都成了香饽饽。

    何芝兰又是隐忍又是愤慨：“人怎么能这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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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芝兰先让沉玉树把倒到了木澡盆里，熏得后院小房间腾腾的，然后才把女人搀扶来，帮着给全上洗了个净净，女人上的伤太多，新伤迭旧伤，被一激，本该疼痛难忍，谁知女人竟像个木人似的，完全不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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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芝兰本来以为自己在董河村见识得够多了，没想到和外面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

    沉玉树害怕女人像刚才的一样发疯，忙上前要扯开那女人。

    她刚想问“您家在哪儿啊”，就意识到这是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正想着怎么措辞才能不冒犯了人家，谁知女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嘀嘀咕咕的，语气十分真诚。

被抛弃了，自己生活也没办法自理，吃饭起居都成问题。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很多农村老年人会选择自杀。

    沉玉树更是莫名其妙，看着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他啥也听不懂的话，但是他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在谢新看的外国黄片，觉得这两人嘀嘀咕咕的话像那里面的话。

    夫妻二人草草互相冲了个澡，连拉车架上的东西都来不及整理，就累得赶快先睡了。

    等喂好了女人汤，给她好了床铺，也折腾到了后半夜。

    沉玉树正要挣脱开，何芝兰却对着女人：“What  brings  you  here?”

    小拉车的架上多了快要瘦成人的女人，沉玉树惯了农活力气大，拉起来也没觉得加了多重，加之何芝兰也在后面帮忙推着，两人冒着风雨赶慢赶在夜里彻底黑成一片的时候回了家。

    何芝兰一听，居然是英语！

    女人一把抓住沉玉树的手，继续嘀咕：“May  the  lord    bless  you  and  protect  you.  May  the  lord  smile  on  you  and  be  gracious  to  you.  May  the  lord  show  you  his  favor  and  give  you  his  peace.”

    时代的悲剧，扭曲的人。

    “May  god  bless  you,  sweet  heart,  you  will  get  whatever  you  want  and  you  will  have  a  very  nice  life,  thank  you,  sweet  heart……”

    董有财的老屋就这儿好，没有邻居，隐私极，夫妻二人从后门来，多拉个女人来都没人知。

    这句话何芝兰当年在网上看到的时候就振聋发聩，这会儿亲见到了更是震撼不已。这女人看起来十分苍老，满的银灰发全是屑和类的赃，浑上没一块儿好，像是常年生活在猪圈里似的，散发着一难以描述的臭味，她那双浑浊的睛不停地泪，风橘似的嘴蠕动着嘀咕着，一双枯枝断木般的手瘦骨嶙峋地合握在一起，置于前。

    何芝兰拉着沉玉树到了厨房，两人给那女人烧洗澡，顺便再煮了些吃。

    药儿（喝农药）、绳儿（上吊）、儿（投），这叁个儿最可靠。

    女人战战兢兢地坐在堂屋的地上，累得实在受不了又不敢睡，一会儿嘟嘟囔囔说英语，一会儿突然来一句中文“我是鬼蛇神！”，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在说英语，全都是圣经里的话，整个人神叨叨的。

    何芝兰忍着不适的味，上前对女人：“您别怕，我们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