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粥，鲫鱼汤，还有一小碟酸笋。

    林秀拿手帕仔仔细细净筷，放到小桌板上，她这个小妹脾气大得很，有洁癖又篇大论用革命语录批评她。她说不过何芝兰，脆一脑儿无视，有洁癖嘛那就好好伺候，都说嫂如母嘛，筷净又是什么大事咯？还能教教何俊杰讲卫生呢！

    不过小妹真是乡一趟变了不少，又喊大嫂，又说谢谢的，她都不习惯了。

    “医生说要吃清淡的。”林秀解释。

    她拿手帕又勺，递给何芝兰，鬼鬼祟祟小声：“你想吃啥跟大嫂说，大嫂车后座里还有一碗红烧呢。你要是想吃，大嫂偷偷给你带来，你尝尝味，只要不多吃，那应该是没关系的。”

    何芝兰哑着嗓：“谢谢大嫂。”

    “哎呀！家里人还客气啥！”林秀听得起疙瘩，慨，“小妹，你喊我一声大嫂啊，我这个心里我就舒坦得不得了，这么多年了，我……”

    她嫁来何家当，要的就是挣一个面给娘家人看。可偏偏小妹和她就是不对付，那个未过门的弟媳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天天耍着小妹玩儿。她看在里急在心里，自己也笨老是被朱文青教训来教训去，她说实话都准备接受命运，撺掇老何申请夫妻团聚，去边疆当随军夫人好了。

    但还是舍不得让儿也去边疆受苦，何俊杰年纪还小，正是要好好学习的时候。

    她珠转来转去，心里打着主意，老何托不到的关系，她总要想办法的。

    “我就是想让家里和和睦睦的，其乐的，小妹，你真的大了懂事了。”林秀摸摸何芝兰的。

    何芝兰低着，拿着勺小喝鲫鱼汤，没有说话。

    林秀把手帕迭起来收好，从包里又掏主席语录，喋喋不休：“你以前最喜读这个了，乡倒是忘记带过去，我给你带过来了……”

    何芝兰的泪砸在桌板上，是一个个小洼。

    林秀忙放书，何芝兰还在用勺一一地机械地喂自己鲫鱼汤。

    “小妹？”

    何芝兰没抬，就这样一勺一勺将鲫鱼汤喝了个净。

    “小妹……”林秀坐在她床边，心里七上八，里也了泪，但还是假装无事发生，“你怎么了呀？鱼汤不好喝啊？跟大嫂说啊，没必要着自己喝，大嫂给你煮老母汤煮老鸭汤，大嫂现在煲汤这个技术啊可好了，大嫂都能去国营饭店掌勺了……”

    “大嫂，我的孩没了是不是？”何芝兰沙哑着声音。

    “谁说的？！”林秀一站起来，一脸严肃，“谁背着我胡说八呢？哪个护士说话呢？我就是去拿个饭菜的功夫……”

    “大嫂，我闻见鱼味儿，我就想吐。”何芝兰把勺放到空碗里，声音哽咽到发音糊不清，“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碗鲫鱼汤真好喝。”

    林秀慢慢坐，语气柔劝：“小妹，你还年轻……”

    到了夜里，医院就格外冷清。

    何芝兰住的是单人病房，更加孤独。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悲伤反反复复地浸心，哭了大半个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