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所有人都叫我小竹，”她声音放得是那样轻，又是那样的痛苦，“只有他，叫我囡囡。”

    景旭的心一收了。

    他再也忍不住，转过拥住了她，他让她靠在自己的颈窝，让那些泪一滴又一滴的砸在他怀里。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现了。

    “——囡……囡……”

    这是一个陌生而模糊的男声，不像景旭那样清朗明亮，听上去像个中年人的声音。

    殷九竹愣住了，景旭也愣住了。

    殷九竹以为自己喝醉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自己太过悲伤现了幻觉，但景旭同样的表现证明了她没有。

    他们同时抬起了——台窗前的鸟笼，那只绿的宛如宝石一样的鸟儿扬起翅膀，张开鸟喙，吐几个有些模糊的音节。

    “——囡……囡。”

    “——囡囡。”

    “——囡囡，吃鱼。”

    不是又尖又油的脏，不是声音明朗的吉祥话，而是一句沙哑的，模糊的，“囡囡”。

    一句跨越了数年，几乎要被遗忘在时光洪里的话。

    殷九竹想起，她最后一次和父亲通话时，殷浩军曾在电话里笑着告诉她，他教会鹦鹉一句话，等殷九竹回国后要给她表演。

    但是殷浩军走后，各事纷杂压来，殷九竹就把鹦鹉的事遗忘在记忆。直到今天，这份礼终于在沉睡了这么久后，送到了殷九竹面前。

    犹记得第一次离家数百公里来华城上学，寒假回家时，爸爸问她想吃什么，她想了想，说要吃爸爸最拿手的红烧鱼。从那以后，她每次放假回家，迎接她的永远是爸爸的鱼。

    她永远吃不腻的鱼，现在却再也吃不到了。

    绿宝石一般的虎鹦鹉在月展开翅膀，月光镀在它每一羽上，是那样的璀璨漂亮。它是一个奇迹，一个由月，由时光，由记忆，由共同创造来的奇迹。

    曾经，殷九竹没能在父亲弥留之际见上他一面。

    那不如就在今天，好好个别吧。

    ……

    夜沉沉，殷九竹哭累了，在景旭的肩膀上睡去。

    景旭没有惊扰她的梦，他起抱起她，殷九竹地倚在他怀里，虽然睛是的，但嘴角却轻轻上抬。

    她很瘦，态轻盈，景旭抱着她时甚至觉得她有些太轻了。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她就轻飘飘地从他怀里飞走了。

    景旭放慢脚步，用肩膀开殷九竹卧室的大门，把她送回了她的房间里。

    虽然同居了这么久，但这还是景旭第一次踏殷九竹的卧室。殷九竹是个边界很的人，每次走卧室都要把门关上，只偶尔几次忘记掩住门，让他得以窥见屋的摆设。

    景旭没有开灯，照记忆里的卧室摆设，很快就找到了床。他弯腰，轻轻把殷九竹放在床上，离得近了，他甚至可以闻到床上飘散的沁人香气。也不知这是沐浴的味，还是殷九竹的天生香。

    他为她展开被，盖在她上。

    忽然，殷九竹翻了个，侧脸不经意地在枕上蹭了蹭，如云的黑发披散，明明是随意的睡姿却带着一说不的惑人。那红微微上翘，明明是个冷的人，却珠丰盈，惹无限遐想。

    她已经熟睡了，而他望着她。

    黑暗里，只有景旭的心声在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