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小朋友是你吧？” 外卖小哥没好气地说。

    甜味让他条件反般地联想到那段时间——牙齿咬破嘴、汗覆盖额、无论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撑着拐杖走两步就跌倒、像条死狗一样毫无尊严地倒在地上. 左膝随即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宣兆脸煞白，立即把那个豆沙包囫囵回袋里，接着慌里慌张地扔垃圾桶，仓惶的仿佛扔掉的不是一袋包，而是一个手的炸弹。

    宣兆一字一顿地把这四个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鞋架上的半镜倒映他脸上不明显的笑影。

    他从书桌屉里取一个日记本，翻到最新一页，提笔写了几行字，接着打开手机，给岑柏言发了一条消息。

    其实宣兆并不饿，但他还是从袋里拿了一个包，从中间掰开——黑豆沙馅的。

    就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半小时后，穿着蓝制服的外卖小哥敲开了宣兆房门，送来了两个大袋。

    甜是他不能碰的，正如岑柏言这个人，也是他不能碰的。

    “豆沙包很甜，我监督宣小朋友全吃净了，一个不剩。”

    理完这一切，宣兆仰面靠在椅背上，外面雨的越来越大，生理上的疼痛让他变得格外清醒。

    他抬手了太，心想我在什么？

    他手伤了自个儿在家就吃这玩意儿？疼贴这玩意儿有用吗？

    宣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我的外卖。”

    好幼稚。

    岑柏言角一勾，接着撇到照片一角，眉立刻蹙。

    ——请了一周假，在家赶期中论文。

    宣兆一手拎着一个大袋，看着小哥急吼吼地跑楼梯，稍稍怔愣两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岑柏言给他叫的外卖。

    这破房是违章自建的，犄角旮瘩的连个正规门牌号都没有，宣兆看了外卖单，岑柏言写的地址是 “大学城三巷一直走到最里面，看见最破的那栋楼上三层，左手边第一间”，收货人名称写的是 “宣小朋友”。

    一个袋里装着腾腾的燕麦粥和各馅儿的包，另一个袋里则是药，外敷的用的、消炎的镇痛的一应俱全。

    等到躁动的心逐渐平复，宣兆面沉静如，他又变成了那个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东家，仿佛刚才那个仓惶失措的是另一个人。

    岑柏言对着这条信息笑了笑，不自觉抬手缓缓挲着结。

    “不是你的还是谁的，这鬼地方谁还叫外卖，你姓宣这就是你的，” 小哥不由分说地把两个袋到宣兆手上，接着咕哝着抱怨了一句，“要不是加了八十跑费，我才不接这单。”

    宣、小、朋、友？

    宣兆很清楚地知他失态了。

    照片是他故意拍的，他就是要 “不经意” 地让岑柏言知他过得很不好，桶装泡面和廉价风膏都是他放去的饵，用来引诱岑柏言一、一地靠近他，他再一、一地蚕掉岑柏言。

    宣兆一顿：“我是姓宣，不过我确实没有订外卖。”

    随即宣兆给他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他那个狭窄的小屋，书桌上叠着厚厚的资料，宣兆的手指了镜，比了个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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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用来钓岑柏言的线攥在他手里，只能由他纵，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心绪被岑柏言牵动一丝一毫。

    宣兆自从七岁的车祸以后就不吃甜了，坐椅的那段时间医生总拿果糖哄他，他嘴里着甜的糖果，复健的时候就加倍到痛苦。打那以后宣兆就明白了一个理，人一旦吃多了甜，就再也就吃不了苦了，于是他对一切甜敬而远之。

    书桌上的陶瓷杯倒映他此刻毫无血的脸，瞳孔格外漆黑，犹如一汪不见底的幽泉。

    书桌角落是两个堆在一起的泡面盒，边上还扔了一盒拆开的风膏。

    但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用指尖揩了一豆沙，轻轻抿嘴里尝了尝，久违的香甜气味在腔中蔓延开来，大脑细胞受到了诱惑，宣兆本能地受到了快乐，然而本能很快就被打败了。

    第14章 揭盖

    我竟然在吃这么甜的豆沙包，我竟然在吃岑柏言送来的、这么甜的、一个豆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