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职业经理人兴致地向他汇报万氏的动向，这十八年来他一直期待着这一天，他以为自己会有大仇得报后的欣喜若狂、酣畅淋漓，然而事实上并没有。这些消息就像一个投湖面的石，只能在面上激起小小的涟漪。

    宣兆甚至觉得可悲，钱、财富、地位、虚荣，就因为这些，万千山和岑静香毁掉了宣家三代人。

    他们再落魄、再困窘，外公逝去的生命回不来，妈妈消耗的时间回不来，七岁之前那个天真快活、无忧无虑的他自己同样也回不来。

    只有当晚上回到小屋一个人待着，宣兆才能够受到真实的快乐。

    冬天还是会疼，疼厉害的时候，宣兆会很想知岑柏言的消息，他知那边的天气、温度，甚至知岑柏言学校附近的通路况如何，但他不知岑柏言怎么样。

    不知岑柏言穿什么颜的衣服，不知岑柏言每餐饭吃了什么，不知岑柏言睡得好不好，不知岑柏言有没有.有没有哪怕一秒想起他。

    作为那个匿名资助人，学校每个月给他发一封邮件，附上岑柏言的成绩单。每份成绩单宣兆都会打印来小心保存，他和岑柏言之间的链接变得如此微弱，像一盏一就灭的油灯，宣兆小心翼翼地护着这一星半的火光，外面风大雨大，却半都侵扰不到它。

    不少媒都在八卦宣兆和岑柏言的关系，宣兆如数挡，有回一个商报记者采访时问他知不知岑柏言现在在何，两人是否还有联系，宣兆轻轻瞥了他的牌，让他换个问题。那位记者没看懂宣兆的神，接着调侃了一句：“宣总要是不说实话，我们只好亲自去问岑公啦！”

    次日，那家商报就接到了宣氏的律师函，法务加急整理了这家报纸此前针对宣氏的失实言论，控诉其造谣诽谤。那次之后，媒圈就都学乖了，对宣兆本人怎么添油加醋都可以，但岑家那位大公是半儿都不能碰，碰了就要吃大苦。

    一月底，学校又发来了岑柏言的成绩单，这次还附上了一封岑柏言的手写信。

    信里，岑柏言谢了这段时间的帮助，并表示这些钱他一定会如数归还。从个月开始，他便不再接受资助了，他上半学期成绩优异，申请到了学期住宿费全免；同时，他参与了校一个效果设计的相关项目，实验室有拨款经费，足够支撑他的日常生活。他希望这笔钱能够给到更加需要的人。

    宣兆把这封信翻来覆去读了很多遍，用目光细细描摹落款的“岑柏言”三个字，而后尖泛起一丝丝甜，又有一丝丝苦。

    甜的是岑柏言依旧一如既往的优秀、正直、明亮，是宣兆想成为却这辈都无法成为的那人；苦的是他和岑柏言之间的联系只剩这一联系，现在就连这一都要断裂。

    我要怎么，怎么才能挽回我的柏言。

    宣兆不知第几次在心里这么问自己，当他又钻这个角尖，剧烈的痛如期来袭，他缩被窝，抱着那个灰熊宝宝，把自己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