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

    他敛了眉，正要转，忽又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可取了表字？”

    窗外夜寂寂，姜黎坐在车的凳上，摸着腕上的汉白玉手钏，心还有些不能平复。

    霍珏：“无妨，这是诗经里的一句诗，日后我念给阿黎听便是。”

    踏药铺时，心里还在想：这般私密的事，便是要取，也该由她日后的夫君来取。与他……何？

    男二十及冠方才取字，可祖父在他未及幼学之年便为他取好了字。

    霍珏目光静静扫过姜黎乌黑的发髻，在那木簪上顿了一瞬。

    霍珏颔首：“回吧，早歇息。”

    那一日，该是阿黎及笄后的第二日吧。

    车在药铺门停，姜黎提着裙，回眸看他一，：“那，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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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抬望着霍珏，只见他幽的眸静静看着她，：“静嘉。这是我为阿黎娶的表字，阿黎可喜？”

    姜黎很轻地了，：“喜的。”

    姜黎摸着簪尾的海棠还有上一笔一刀认真刻的字，忍不住：“为……为何是静嘉？”

    摇了摇，她小声：“我没听过，但我很喜。”

    方才在酒肆吵吵闹闹的环境里，她娘为她簪时，她还未曾有这样的觉。

    恍惚的思绪中，他想，静嘉二字，倒是与她很是相称。

    “阿黎可曾听过，其告维何，笾豆静嘉？静嘉，有净洁而好之意。”霍珏双手叠，望着姜黎，笑着：“这两字很适合阿黎。”

    她给他递了包糕，小心翼翼：“这是昨日笄礼的回礼，你……你尝尝喜不喜。”

    姜黎从未觉着这两个字这般动听过，她抬了抬睫，莞尔笑：“嗯。”

    那样一抹招摇的艳红，晃得人心烦意燥。

    这时丫鬟捧着个蓄了的铜盆和一个青玉博山炉上来，并放置在小几上。

    姜黎有些惭愧，方才霍珏说的那句诗她未曾听闻过。

    他冷淡接过，淡淡扫她一，余光里，小娘乌黑发髻里的金簪垂了一串玛瑙，被风得摇摇晃晃。

    卫媗净了手，焚了香，接过霍珏手上的木簪，郑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霍珏说着的语气，像是，他们会有许许多多个日后。

    古朴的木簪稳稳姜黎的发髻里，一难以名状的思绪顷刻间袭上姜黎的心。

    待得姜黎的影消失在侧门，如意园的车缓缓驶离了，他仍旧站在树，又想到了从前。

    姜黎面绯红，从前他说要给她取表字时，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想他始终记挂在心上，还亲自了簪。

    耳边响起了祖父对他说过的话：“昭明有，朗令终。阿珏的表字祖父已经为你取好了，便叫昭明！”

    昭明昭明，这是祖父对他的期盼，盼着他日后成为一个风亮节、持谦秉礼的君。

    这般想着，他却停了脚步，而后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句诗：昭明有，朗令终。其告维何，笾豆静嘉。

    霍珏冷脸，并未理睬她的话，转便走了。

    她门时找的借便是去张家取张莺莺特地为她准备的簪，如今上多了木簪，倒是歪打正着了。

    姜黎有些吃惊，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问她话，蹙眉想了想，：“没，没呢。霍珏，你学问好，要……要不你给我取一个？”

    小娘挽了成年女的发髻，穿着条嫣红的襦裙，亭亭玉立，骨匀亭，仿佛一夜间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妍媚。

    四忽然安静来。

    -

    可此时此刻，在这寂静肃穆的亭里，在袅袅升起的熏香中，她真真切切地觉到：她是真的成为一个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