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勾，便是一曲曾在集中营的夜晚，无声演奏的大地回。

    第32章

    钟应黑发黑, 怀抱琵琶，垂眸专注于指尖弦动。

    他一浅白亚麻对襟唐装，本该突兀于西方音乐厅, 又因为手指拂弹的韵律，与整个乐团庄严肃穆的黑白和谐的为一。

    音乐厅回着琵琶独特的清泠声响。

    诞生于遥远东方的陌生乐，奏响了奥地利人熟悉的伤。

    那是对战争沉的思考，对死难者悲伤的怀念。

    他们的睛见到的是曲颈四弦梨形的琵琶, 听见的却是修手指动丝弦唤醒的灵魂，在广袤星空俯视大地，诉说着一段不该被忘记的屠杀。

    钟应弹奏连续均匀的半弦音, 如炮火击碎了城镇的安宁。

    小提琴随之低沉的起小调，绵延不绝的声音仿佛呼唤, 呼唤着永远无法停止的侵袭。

    来自东方与西方的乐，突破了地域与时空的隔阂，重现了一段哀伤历史。

    他们能听见冰冷的枪、纳粹的笑, 能见到鹅纷飞的大雪、倒在雪地的逝者, 还有星空沉默的凝视。

    音乐从不会开说“很久很久以前”。

    可是那一段乐曲，每一个音符都在讲述——

    很久很久以前, 一些脆弱又无辜的生命, 在大而残忍的屠杀之中，失去了声音。

    钟应怀抱的琵琶, 彷如在替那些无法发声的逝者发声音。

    他指尖转, 快速摇急切的音, 夹杂着呼般短促的间隙，像极了逃难者纷的脚步。

    他们后是刽手的追捕, 前是迷茫广阔的前路。

    那些死在弹之的冤魂, 随着琵琶凌厉弦音, 双目惶恐的直视前方，妄图在黑暗中找到一丝活去的希望。

    快一些、再快一些，只要他们够快——

    钟应指尖一划，琵琶旋律收于掌心，戛然而止！

    ——他们再快也不过是枪法游戏的猎。

    再快，也快不过刽手抬起的漆黑枪。

    没有了呼、没有了脚步的舞台，在沉的哀怨里响起轻轻泠泠的弹挑。

    只剩音乐厅回着弦声怅然轰鸣，由大提琴低沉延续着遗憾的绪。

    沉默片刻，钟应垂眸弹奏的汩汩弦音，如逝者温鲜血，替死不瞑目的冤魂，化了大地上冰冷的白雪。

    音乐厅的听众五月，却被鲜血消冰雪的声音，刺痛得眶烧灼，咙哽咽。

    他们随着乐曲窒息、随着乐曲痛苦，整个躯壳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仿佛他们便是那颗弹、那滩鲜血、那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