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京循声望向颜乔乔。

    顾京又：“为了摆脱修罗，珠娘甘愿承受七换血之苦，我们已筹备了整整七年——每年只是死掉区区几个小孩而已，换回那么多人的命，难不是至善之举？”

    真是可笑至极！西梁邪人想要“改邪归正”，靠的便是残害大夏的无辜孩童，用他们净的鲜血来洗净邪人一糟污？！七换血，每次杀死七名孩童，这么多年已造就了多少杀孽！行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竟还有脸这般振振有辞？

    韩峥见她在愣神，心不禁好气又好笑，朗声：“颜师妹！告诉他你救人之事，让他死个明白！”

    顾京被重新回塔上，盯住颜乔乔，哑声：“是你？！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妻！我认得你这双睛，我认得你！”

    颜乔乔瞳仁骤缩，心间微震。

    英雄儿女，行侠仗义，像极了一段佳话。

    既然已被认，颜乔乔自然也无意隐瞒。

    即便韩峥自问不是什么正气侠义之士，这一刻也不禁怒火炽盛，杀心顿起。

    他说着便想往前扑。

    修罗？！

    她记得前世濒死之时，正是听见侍卫向江白忠禀告，说少皇以杀证，修罗大成，杀生成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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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辱我妻！”顾京嘶哑低喝：“你小小年纪，心思如何竟那般歹毒！你可知自己造了什么孽！”

    气氛凝滞了一瞬。

    颜乔乔了：“我倒觉得顾京说得没错。”

    “丧尽天良，你还有理了！”韩峥斥。

    颜乔乔：“？”就她的那事，谁见了不夸一句孤胆小英雄。

    只见韩峥眉之间神采飞扬，既有少年意气，又有青年的沉着笃定。

    顾京：“……”

    韩峥住他的肩，将他往地上狠狠一掼，“铮”地用剑意指住他的眉心。

    顾京大着气：“你们又知不知，她修罗，每年本该杀死多少人？！你们什么都不知！只知喊打喊杀！你们知她有多痛苦，有多难！”

    韩峥气笑了：“言巧语留到断台上去说罢！”

    “滋。”颈间再度割一小小的血。

    “珠娘淤泥而不染，一心向善。”顾京呼急促，火烧火燎，“你可知她为了摆脱邪承受了多少磨难？你可知生生忍受七换血之术有多么痛苦？她已捱过六，那是最后一，已是最后一了啊……若是没有被你破坏，换血成功后她便能够脱离邪，便能堂堂正正站在我边！是你毁了我和珠娘一生！”

    颜乔乔知，他这是故意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此刻该到侠女正气凛然地揭穿恶人真面目。

    颜乔乔心中轻叹，抬向塔。此刻，赤芒距离那枚奇异的白塔珠尚有半尺，塔珠中的白浮芒攒动得更加厉害，不断地撞击珠，仿佛想要与赤光焰汇合。

    青衫，瘦削的躯忽然轻轻一震。旋即，他睁大了睛，意识倾向前，竟是全然忘记自己脖颈上还架着寒锐的剑意。

    “你们知什么？”顾京睁大了睛：“你们本什么也不知！珠娘是世间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她不忍杀戮，不忍看到别人受苦，别人因她而死，她的心中比死更加难过千百倍！每逢灾年，她必定让我施粥放粮，赠衣送袄，你知她救活过多少人？知多少人叫她菩萨？”

    看顾京的模样，仿佛一气快要提不上来。

    韩峥冷笑声：“好一个大慈大悲活菩萨！”

    “是我。”她坦然摘面，“当初是我报了官，也是我跟到城隍庙，袭击了那个害人的恶妇——她当真是你妻？你将她画年轻了二十岁，是在自欺欺人吗？”

    “放你娘的！”韩峥爆了句。

    顾京睁，哑声辩：“难不是么，牺牲少数人来挽救更多人，难不是最正确的法？莫不是死掉更多的人，你们就满意了？说啊，是不是要死更多的人，你们才满意！”

    “造孽？”她迟疑，“……我没能及时察觉她是西梁邪人，没她一剑，让她有机会多害了几个人？”

    他看向颜乔乔，利落地偏了偏，示意她说话。

    韩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