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圣人讲之时，恩泽于天，众妖一视同仁，凡能应到招妖幡、以血脉气息寻到娲皇者，皆可听。不分优劣，不问贵贱。

    “是豹的一支。”女娲仍是修改着竹简，并未抬，却和声向她解释：“平素喜好生活在西北雍州，数量很少，你大约是不知的。”

    烛火摇曳着，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那份功法终于修改完成了，女娲搁笔，袖一拂，把桌上的竹简重新卷了起来，随手推到一边。

    女娲一笑，：“你总劝本座去休息。”

    妲己适时地开，柔婉问：“娘娘，可是要休息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仍不离书案上的竹简，笔行云。

    她甚至记不清，在这一夜里，她亲手为娘娘桌案上的九枝铜灯添了多少次灯油。

    女娲正坐在案前，五衣裙迤逦地铺在地上，在烛火中映古旧的光。

    女娲：“近日里，彩云路过那边，和本座来说，天垂怜，这一族衰微已久，终于又了一只幼妖，开灵智的时候，只有几个月大，前途不可限量。”

    这一幕扑面而来，妲己几乎要忘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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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妲己那时还小，听娘娘讲，有许多听不懂的，都是向旁的前辈大妖询问。

    她手里的笔在书简上勾了几个字。

    ……

    又转过一书架，前骤然明亮。

    她还记得自己问过：“前辈，女娲娘娘不是妖皇吗，为什么要亲自给我们讲呀？”

    女娲也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略侧过，瞳在夜间的灯火氤氲着沉沉的黑，望向妲己，缓声说：“妲己，你瞧，就是你那纣王，全天人都知他是个昏君，也没有批两份奏章就要去休息的。本座在你中，难连纣王都不如么？”

    ……但娘娘批的，何止是两份奏章。

    四面耸的书架间，留了三丈见方的一小片空地，摆着一张书案。书案上一盏九枝铜灯，燃着九簇火焰，照亮了周围散堆叠着、落满了一地的竹简。

    她轻轻地从书架间走，绕到女娲边，在她后跪坐而，又把手里的灯笼搁在地上，将因为娘娘撩拨而起的心思轻轻放，低声：“……娘娘，这么晚了，你歇息一会儿吧。”

    数到一万七千两百十四一的时候，层层叠叠的书架间，终于透了一微光，在四周的寂静间，温和而无声地摇曳着，像是有人在挑灯夜读。

    而娘娘的声音，也一直缭绕在她耳边，还是那份亘古不变的清贵淡然，将妖族历史，各宗各族的演化，还有前人披荆斩棘探索的修行之路，一一讲述，与她娓娓来。

    妲己轻声说：“那真是幸事。”

    她坐得端正，右手悬提在空中，拈着一只笔，大约是在给书简批注，左手则拢住了袖，只留一段骨相清皎的手腕，袖垂落，端丽而静穆。

    妲己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份竹简上，“那，娘娘这是……？”

    女娲颔首，“自然。只是他们许久没有现过豹妖，功法失传，有些麻烦。本座总不能看这一脉妖族断绝，好在豹族经脉走势相通，只需要拿其他豹族的功法，稍作调整便可。”

    妲己问：“这是？”

    她心想，天万妖，功法各不相同，原来真的是娘娘，一份一份，亲手编纂的。

    妲己跪坐在女娲侧，看着娘娘悬在外的一段手腕，随着运笔，轻轻摇动，晃一片淡的影，字迹便在那影泻而——

    妲己：“我……”

    妲己凑过去看，见书案上铺开一卷竹简，旁边还有一张纸，绘着某猛兽的图样，其上骨骼经脉，条条都画了来，旁边还有小字注释。而女娲正对照着这幅图，在往竹简上修改。

    于是，妲己第一次夜传召，就是听女娲娘娘讲了一夜的课。

    她这么想着，望向女娲，正打算好好论证一番，纣王绝无可能与娘娘相提并论，女娲却已经又向她说：“来，妖兽族太多，功法也各不一，想要将这些修行之都清楚于心，需要从最基础的经脉开始。本座今天正好有空，可以与你讲一讲各族经脉分布的异同……”

    妲己立刻：“那自然不是！”

    女娲：“不必。”

    妲己听着听娘娘的讲，心里却又想起了七百年前，她第一次跪到娲皇前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