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上完香，拿起执壶，在瓷杯中倒上清亮酒，再倒锡池中。

    “你知，为何每年，都要向你母亲奠酒吗。”谢兆寅走上前，声音微哑。

    谢菱摇，不知。

    “因为你母亲喜饮酒。”谢兆寅从未与她说过这些，这一次，却与菱并肩站在灵龛前，目光落在牌位上，多了几分怀念与缱绻。

    “成婚后，她偷着藏着，不想让我知这个秘密，说是女嗜好饮酒，不雅。直到有一回，我带回来一壶上好的雕，她没有忍住，抢在我前面，喝得酩酊大醉，还抱着酒壶不肯松。”

    谢兆寅闷闷地笑了一声，说：“从那以后，她没有再瞒过我。我们常常月对酌，没有应酬的时候，我们两个就躲在房中，彼此的酒伴，直到喝得尽兴。”

    说到此，谢兆寅回，了谢安懿：“只不过，生了这个小以后，青儿便再也没有和我单独喝过酒。青儿不肯放手让娘照看，总是抱着这个小，忙得不得了，一会儿怕他哭了，一会儿怕他饿了。”

    “后来我实在看不过，就另辟了一间房让青儿睡觉，把这小拎到我房中，与我同寝，半夜他饿了，自然有娘喂，若是了了，他若是把我哭醒，我就给他换换，若是没醒，便叫他在自个儿忍到天明。”

    说着，谢兆寅笑了声，谢安懿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一众妹妹都在，父亲却要讲他床的事。

    “后来，后来被青儿发现了，觉得我不尽责，把我痛骂一顿，她又亲自照料起。好在，这小大约是被我磨惯了，后来也没再叫青儿什么心。”

    “往后再生孩，我便决要给娘，青儿也是力不从心，不了这么许多。所以，华珏，华，你们都是在娘怀里，在青儿边，摇大的。”

    谢兆寅顿了顿，才又续：“若说生来最乖巧的，是菱。”

    他转，看了看谢菱：“你生来时，像只猫儿一样大，哭声也细声细气的，饿了只嘴，急切地望着人，不哭不闹，带你的娘都说，你最好带。”

    谢菱垂眸，没有说话。

    谢安懿步伐动了动，似乎想上前。

    菱生时，他已经懂事了，他记得，那时的娘可不止说菱好带，而是说，菱先天不足，生得痴傻，所以才好带。

    谢安懿怕父亲还要继续说去，让菱伤心，想要上前阻止。

    谢兆寅却继续：“青儿离去后，我很一阵不知该如何自。除了公务，生活中其余的事，好像全都了。我看起来只顾忙碌，其实，当时那已经是我唯一会的一件事。”

    “菱，有很多事，很多年，是我亏欠了你。但今日，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你们四个，于我，于你母亲而言，都是同样的孩，没有任何区别。”

    谢菱愣愣地看着谢兆寅，她当然想不到，不苟言笑的谢兆寅会对她说这些。

    但谢兆寅神笃定，眉目中没有勉，只有倾诉过后的解脱。于是谢菱知，这番话应当是他想了很久，准备了很久要对谢菱说的话。

    他特意选在谢夫人灵龛前，对谢菱说。

    谢菱怔怔站着，泪却疏忽落来。

    这不是和解，却是“谢菱”所能拥有的最好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