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谊摇摇：“娶她的时候，我十六岁，老以为好男儿志在四方，崇尚霍去病那句‘匈未灭何以家为’，大约是辜负了她罢。”

    木叶诧异，五年里他不可能一次也没有回过家吧？况且她难就不会主动示好？

    李谊知她想什么，继续：“我有个从小一起大的丫鬟，我一向待她如姊。如薏和她之间生了些误会，没想到她一时想不开投自尽了，所以我不肯原谅如薏。”

    李谊漆黑的眸里闪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绪，却又似沉无底，将并不太明亮的光线全都拢了去。

    木叶觉得有些抱歉，他的回忆如此沉痛。虽然三言两语便说明白了事，可是她能够想象得彼时事发生时有多么的惨烈和绝望。

    木叶没有阻止他说去，也许说完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提起。

    “后来如薏过得也不好，起初她哭闹，后来就安静了，大约是知我无法面对她。有一天她破天荒来找我，在李氏的祠堂里问我，如果她永远也不再来烦我，能不能保留她舒王妃的虚名。”

    木叶已经知这故事的结局，他答应了，于是她回去，悬梁自尽。木叶能想象到她着泪对镜仔细梳妆，绝望地将那三尺白绫挂到房梁上去。

    木叶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她被人解来平放在床上，他第一次认真端详她的模样，端详略显浮的脸，由老嬷嬷给敷上厚厚的妆粉，如同一张粉饰太平的画。而她唯一的表，也终于有了一解脱的释然。

    她方才这样问她好不好看，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李谊一气，努力把自己从沉重的回忆里拉来，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你看，妨妻亲王的故事多可怕！”

    木叶皱皱鼻，开玩笑：“是不是还有更可怕的？我听说你还有个未过门就病殁了的继妃——”

    李谊的表有怪异，却不是难过，更像是在为难。纠结了许久才：“她没有死，她父兄都是太嫡系。她很聪明，知父兄只想拿她当个耳目，也知我不可能会信任她亲近她，所以她背弃家族，执意去了太边。”

    “太？”木叶十分惊讶。太妃萧氏的母亲郜国公主因巫蛊、通的罪名狱，牵连得太妃也在天牢中香消玉殒，自此太虽颇有，但并没有再册立太妃，如今东实际的女主人是李淳的生母王良娣，这不是什么秘密。

    这女人可有多大的魄力，敢于假死以毁婚约、断血脉！

    李谊自嘲：“王良娣威仪不足，她去了东倒也很受，比王妃。”

    正说着话，猛地又是几大滴雨落来。抬看看，天上又是乌云密布。李谊在心里估摸着距离，只怕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