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像是跨过十余年的岁月光，从那遥不可及的远方慢慢走到他的面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寒灯，碎雪。她的面容渐渐清晰，一如当年的艳。

    这一世，与她相见的次数并不算多，可是想念的次数，却数也数不完。

    多少次，她是在梦里，就这样款款而来，有时在三月的桃李飞中，有时在暮飞舞的柳絮里，有时挟裹着盛夏的草香，有时走过秋霜和纷飞的红叶。

    画面都是一样的丽，这一次，是踩着一地晶莹的朔雪。

    也像是在梦里，仿佛她就这样走过来，倾城一笑，满世界的鲜都会盛开，刹那来。

    她走到他的面前，屈行礼：“舒王。”

    “你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招呼，却叫她心里产生一错觉，仿佛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她，等了一月，一年，一百年，一直等到她来为止。

    仿佛他从来都知她一定会来，只是不知应该是哪一天，所以一直在等着。她来了，于是他微笑着，淡淡地说一句，你来了。

    这觉让她有一想泪的冲动。

    他苍老了很多。上一次在丹凤门前看到他，他亦裹着披风和兜帽，并未真正看清他的容颜。一年一年的风霜划过他的面颊，染过他的两鬓。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认识许多年了。

    在扬州时年少风的将军哥哥，初到安时儒雅尘的舒王，到此时站在她面前，几乎尘满面鬓如霜的人。

    竟像是认识了大半生。

    她忽然没来由地想起分手的那一天，他驾着车从东的门潇洒地离开，那条街，和前的一样宽阔。

    她本该恨他的，可是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忽然就想像上次一样问一句，还好吗。

    他看起来并不好。她曾经以为他的权势越来越大，数次都几乎把李诵从太之位上掀来，他定是过着光风霁月的好日，应是从来没有过的意气风发。

    可是前的他不是那样的。他的神里有太多隐忍的痛苦，有太多的疲惫和煎熬，她看得到。

    她的心里竟了，尘封的往事翻涌，微微的疼。她本以为，重见她的那一刻，他本应该趾气昂，居临地看着她，等着她来求他，把她的尊严踩在脚。

    那样才像是她一贯听来的那些关于舒王的事里他的样。

    四目相对，沉默了许久，竟相顾无言。

    李谊忽然看着她冷笑：“你也想见圣上？”

    那些模糊的忧桑瞬间散去，念云只觉得一阵凉气从脚底升起。她，却又觉得不妥，慌地摇摇。

    李谊走上前一步，一手住她的：“东现在急了是吗？是不是你男人叫你来的？”

    她只觉得心似擂鼓一般，背上冷汗涔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的李谊，睛血红，仿佛嗜血的刀锋。他手上力很大，像是随时都会把她的碎。

    她颤抖着声音：“是我……我自己来的。”

    李谊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毫不怀疑此刻的他会旁边军士腰上的佩剑一剑刺她的膛。但她忽然觉得释然，如果他不介意脏了他的手，也许，此刻就让她的血染红他脚的雪地，也是好的。

    但他看着她，里的怒火似乎慢慢地熄灭了。他轻叹一气，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