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去谒见先帝的遗容，却先在这边登基了。天家父……他忽然觉得悲从中来，却也只得在心中默默叹一气，面无表地，由监们搀着，踩着那伏在地上的小太监的背，坐上肩舆。

    他趴在李忠言的背上，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一步一步靠近那个曾经为之争得破血的位置。

    当时那只是一个玩笑，她以为这件事是永远不会发生的。可是许多年后，她骑着这匹曾经也以为不可能驯服的白，就这样真的站在了朱雀门前。

是多年前那个刚刚踏安城的小女孩，茫然地看着远宽阔的主街，天真地叹安的宏伟与繁华。

    这个位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舒适。他伸手去摸那象征着皇权的龙纹，而冰冷。

    大的朱雀门缓缓打开，皇城之中，宽广的承天门大街也打扫得净净，两边是太常寺、鸿胪寺、太仆寺、宗正寺等机构，里的官员迎着寒风朝新帝的銮驾叩拜，称万岁。

    再往前走，由承天门太极。其实东也在皇城之，太极就在东的西侧，但他们绕了很的一段路，围着皇城走了小半圈，大约为的就是让外的百姓看一看新帝的威仪，并接受皇城各机构官员的叩拜。

    李诵不认得那小太监，他忽然想到，也许先帝便是常常由他伺候上的肩舆。他同圣上——啊，他忽然想起来，该称先帝了，他同先帝见的最后一面便是謜儿血溅宣政殿的那一日，他不忍回想。

    念云忽然想，天气这样冷，即使车里放了炉，但也未必有多大用。殿……哦不，是陛，他的风病现在痛得厉害么？

    她记得那一天有人取笑她说，如果有一天你能站在那条街上，堂堂正正地走皇城里去，郭家就算是光耀门楣了。

    天的威严就在脚，可是光耀门楣，这样真的就能光耀门楣了吗？

    龙椅上铺着明黄的垫，是半旧的，或许是年太久，手冷。

    在太极的正门承天门前，几个小太监扶了李诵车，又有数个小太监抬着一张肩舆来，一个小太监便恭恭敬敬地弓起背在他面前的地上伏来。这伏地的姿态非常熟稔且平稳，他的背脊亦显得十分宽实。

    肩舆停在了太极殿的门，李诵边的贴总太监李忠言弓，背他大殿，缓缓走向那大殿中央雕着蟠龙的宝座。

    他方坐定，便看见先帝边的大太监刘贞亮也站在龙椅旁。这时王叔文上前几步走到御座的台阶之，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有一卷什么东西。

    刘贞亮便扯开那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门，再次宣布了一遍那件所有人都知的事：“先帝遗诏——传位于太

    刘贞亮走台阶，恭恭敬敬地从托盘里拿起那东西，打开来，对了，这是念云拿回来的那一块没有装在卷轴里的先帝遗诏。

    原来这世上再聪慧的脑，也参不透世间的万般变化。

    自宗皇帝以后，除了玄宗皇帝常年住在兴庆之外，其余的皇帝都是在大明，因此太极显得有些陈旧和破败，即使监省和尚局连夜收拾打扫过了，也不过是掉了积年的尘灰罢了。明知新帝在此不过是走个过场，因此也并没有仔细布置。

    二十多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没有被废掉，没有失去他的一切，他终于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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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里没有火盆，好在李忠言机灵，提前命人带了两个赤铜的炭火盆，由两个小太监分别端着来，摆在了他的脚前，好歹不觉得那般冷了。

    朱漆的大门庄严而沉重，九九八十一个黄澄澄的铜钉昭示着皇权的尊严，不可侵犯。

    正式的登基大典需在先帝的丧仪彻底结束以后，等他的好些了，再择吉日举行。因此今日不过是一场非正式的朝拜，他上仍旧穿着太的朝服，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礼和的尚衣局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赶制他的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