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

    后佳丽三千，都不是她，要来又有何用！

    她睛红红的像个兔，鼻尖也有些发红，走到他面前来，握住他宽厚温的手掌，覆到自己脸上，泪却又止不住地落了来。

    她是他从舒王手里抢来的至宝，从前是，往后依旧是，他怎能忘记自己的初衷，为一些琐碎的事，反叫她受这等委屈？

    他将手伸她的发间，替她取那一件一件的华贵饰，小心翼翼地，生怕扯痛她的发丝。

    李淳心里一阵揪痛，俯去吻她的泪。她的泪苦涩如斯，他怎能迟钝若此，让她受尽这样的煎熬？

    杜秋？

    “陛，妾方才当真以为，妾这一生，终究还是要失去陛了……”

    她上沉重的首饰和华服如一层的壳，裹着那一颗柔而脆弱的心。他犯了多大的过错，竟险些让她彻底封死了那冷的外壳！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低：“陛勿看，脂粉必定斑驳如鬼。”

    李淳放心来，松开她，扬声叫茴香取温来服侍她洗面净手。

    她的悲声亦渐渐止住，他想要从前将她的脸抬起，她却别开脸，双手死死掩着脸孔。

    她的悲声却止不住，李淳握着她的双肩，将她的扳过来，靠在他。她抱着他的腰，连日来的委屈一并涌，胭脂红泪污坏了他一件新上的龙袍。

    念云隔着迷蒙的泪看向他：“妾不是不能没有陛，而是，妾若没有了陛，妾便不是陛的念云了，只是一冷的躯壳，苟活于世间！”

    “杜秋说得对，念云，朕一直没有真正懂你，朕一直在恼你总是把朕推开，却忘了你是为什么要推开朕。”

    今日若她赌输了，她不介意披上华的战袍，照三哥哥一直都希望的那样，一步一步走上武后的路。

    他想抚摸她的发，却摸到了一手冰冷支楞的珠翠。

    她忽然想起来，今日她是让杜秋去试陛，同样，却也是拿陛来试杜秋。若她赢了，或许她能多一个不错的帮手，并真正看清陛的心。

    今日今时，她忽然比任何时候都能理解百余年前那位空前绝后的女帝。或许她的心也曾柔百转，也曾过宗皇帝，只可惜，在她独自在冰冷的紫宸殿替她的夫君批阅奏章的时候，她的夫君却和她的妹侄女躲在后厮混，甚至同他的臣僚在拟定废后的诏书。

    终于，最后一支金钗取，那一如瀑的青丝泻，她方才有些像她了。

    他只得把手缓缓向移，去抚着她的背脊，却仍是冷的金丝刺绣，摸着十分硌手。

更厉害了。

    但是，杜秋没有背叛她，陛也没有离开她，她赢了。

    她的手指冰凉，泪却是，几乎灼伤他的掌心。他心里一痛，捧着她的脸，认真替她拭去泪，“不会的，念云，朕这一生都在你边，朕不能没有你。”他顿了顿，继续：“朕今日也明白了，你亦不能没有朕。”

    待她脸上铅华尽去，方才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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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心中无他，又怎会去而复返！而他亦心中全是后怕，倘若她真的一去不返，那他要这天何用，他要这空的大明又有何用！

    李淳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略微沙哑而磁的声音低低响起：“你哭得朕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