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中有自甘轻贱的调笑，为了宽他的心，甚至故作老练地舐过他的耳垂。见他耳朵因此倏地红到耳里，不由咬着袖，促狭地吃吃笑起来。

    可这话却似蜂针，猝不及防戳李贽的心窝里。

    他抬起来，蹙一双眉，敛眸望着面前媚婉转的女，抿着角，眸霎时有些暗沉：“不需我负责，是给我白|睡么？”

    阿梨心一痛，角立时有些红了，月的睫垂来，暗影遮掩了那双清澈眸中的哀。

    却依旧很是无所谓地：“男女之间的|不过如此，再炙|烈的意也终有一日会褪。你今日若为我蠢事，将来有一天回首往事，难免后悔竟与我这样的女有了牵扯，为一时的冲|动，赔自己的前程和声誉。

    你既看中我这副贱躯，那事……想也并非是什么大事……”

    她说得混隐晦，李贽却听明白了。他倒不知要说她良善还是愚蠢，旁的女珍之重之，堪比命的贞洁之事，在她里却是可随意相许的，仿佛不过是往菜市买米沽酒一般，轻忽得不值一提。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她颌，一向明亮的丹凤中风雨来，蕴起一片沉的震怒之，而后抛一句锥心刻骨的怒斥：“果然是陆大人调|教来的徒！”

    陆甫千挑万选，择一个微贱却艺俱佳的韦梨。她吃尽了受人欺凌的苦，一心要上，好拿，豁得又放得，想来床榻间能极尽谄媚之事，惯会取悦那些权||易的男人。

    李贽不意两月未见，心中那个纯挚却又良善的阿梨已变这副陌生的模样。她褪去了曾经的拙稚和青涩，俨然懂得了风与妩媚，一颗心却陷于泥淖中，再不复往日清明澄澈。

    “李大人自以为与众不同，殊不知在阿梨中，与那些人又有何分别。”阿梨推开李贽，笑意戏谑又讽刺，“您的外室，与郡守府的舞姬，于我来说又有何分别？”

    李贽噎了噎，结动，咽了那些劝说之言。方才的一腔喜，转瞬却显得那样狼狈又卑劣。他无法娶她，原该隔得远远旁观，任她喜乐也好，悲伤也罢，左右与他不相，却偏偏无法忍受她踏上那样一条没有归路的歧途，继而心生煎熬。

    见阿梨转，纤细的影决绝离去，李贽猝然攥她的手臂：“你欠陆甫多少钱？我帮你还他。”

    阿梨默然摇了摇，仰望一的明月，抿嘴笑：“我总不能仰仗你一辈。”

    某一个瞬间，她甚至想顺从他，就那样他无名无分的外室，至少远远好过郡守府卖艺卖笑的姬妾。

    可将来他总要回安，总不可能带着她这样讳莫如的人。他家四十无方可纳妾，想必家教甚严，而李贽虽偶有洒然不羁的时候，看上去却并不像是会忤逆家中父母的人。

    与其倾尽所有之后被伤得透彻心扉，恨痴缠之后相看两厌，倒不如趁早断绝|，没有瓜葛的陌路人。

    至于她自己，反正是一看得到的结局，又何必将他扯来，玷|污她心曾经的一片天边月，令这世间再多一个失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