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季丛动作不停，用抹布过碗底，“他们也不会拦我的。”

    “阿嬷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你才多少年纪。”

    “我没有和自己过不去，”季丛关了龙，“阿嬷，我走得越晚，心里越不痛快。你知吗？”

    “丛丛是有主张的人，”阿嬷叹了气，“好事……好事。”

    次日清晨，季丛起了个大早，简单吃了饭，就从后院的门走去。

    院后面是一条柏油路，再过去就是山坡，上面的草植被的排布显然经过心的设计。彩掩映在雪面，更显分明。

    沿着柏油路一直走，便是山的路，此时你回看去，可以发现背后许多红砖墙别墅错落分布在绿的山坡上。这是块屏市用作富人住宅区的地，位于屏市北边的山脉，与云照山遥遥相望。

    走住宅区，季丛搭上一辆开往市区的公，车后，徒步来到屏市最大的废品回收站。

    它藏在老居民楼某个小路的尽，许多废弃的用品类别分类规整好，堆叠成一座座五彩斑斓的山峰，斑驳，但却有隐然的秩序，构成了一奇妙的景观。

    在废品山环绕的中心，有座泥平房，房上摆满了盆，远看上去，绿油油一片，像是房草了。此时，房间传电视机的声响：“好，此时到中锋……可惜！这个球明显越位了！我们看到裁判……”

    季丛推开门，说：“来了。”

    房里的一切都是二手的，笨重的老电视机，海绵的沙发，还有沙发上红红绿绿的一团，在嘟囔：“唔，来得早的嘛！”

    那是一个老人，恐怕有六十多岁了，胡拉碴的，但上却着紫的卫衣，一条荧光蓝运动，脚踏白帮鞋，看起来有些不不类的。

    季丛知他又从收的旧衣服里扒拉来了这么一，也没去他，只问：“今天的活是什么？”

    “还是推销电话呗，”老人从桌上摸索厚厚一叠纸，朝他手里一扔，“这次是教育机构的，接着。——你懂的，老地方。”

    季丛接过：“谢了，老爹。”走几步，他补充：“我放假了，这个月给我多安排事。”

    “怎嘛，小板吃得消吗？这么着急？”

    “老理由。”季丛面无表。

    “呃呵呵，年轻人就是有追求啊。”老爹脸上会意的笑容，比了个“了解”的意思。

    “还有，我拜托你的那件事，你可别忘了。”

    老爹两只手举过，“OK”的姿势。

    季丛和老爹的相识很偶然。而老爹对于季丛，相当于一个工作的中介人。

    季丛现在没有完全清楚，老爹在他漫的人生岁月里，究竟积淀了多少，收获了多少。他似乎总有办法通过各渠，找到那些零碎的，适合季丛的工作。他坐在废品山的中心，好像能嗅见这个市区每一条路的味，听到每个窗的私语，他是平民阶层的国王。

    老爹给季丛找的工作都是临时的，要求也不太。除了餐饮店临时工，火锅店门的发传单员，最常的就是推销电话的盲打。

    季丛去到之前的老地方——在一栋居民楼的二层。里面正忙得火朝天，他也算熟面孔了，没人拦他。季丛找到一台空闲的电话就坐来，拿老爹给他的那沓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

    所谓盲打，也就是拨打没有经过筛选的号码，你无法判断其中多少是有效的，多少是无效的。这是一效率极低的工作，也徒增接听方的厌烦。

    这次需要推销的是一所不知名教育机构，广告词编得天坠，而且因为对方往往很快就挂断了，基本没有被说完的可能。打完三页电话纸，他平均说话时间为四秒，四秒之后，一般对面就迅速挂断了电话，有时候还会回赠些骂声。